我第一次吃到鹤白丁做的素斋是在赮贵妃的生辰宴上，他亲自动手，忙活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让人端着送去赮贵妃的菩提光阴，顺便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跟着一起去。
我对赮贵妃了解不多，只听鹤白丁和陛下提过几次。
赮贵妃名叫赮毕钵罗，他的孪生兄长侠菩提是佛门圣者，当朝国师，因身份尊贵，甫进宫便封了九嫔之一，一年之内连跳两级，已经当了两年贵妃。
赮毕钵罗与鹤白丁不一样，他出身高，小时候却曾走散过，吃足了苦头，即便练就高深武艺，也不免落下一身病根，怎么养都养不胖。
陛下有一回跟我吐槽，皇后墨倾池生病那几个月，赮毕钵罗与鹤白丁前去照料，鹤白丁连着做了两个月的素斋，把沉疴难治的墨倾池喂得脸圆了一圈，赮毕钵罗却还瘦了两斤，气得鹤白丁差点没揍他。
我听完后想，鹤白丁做的素斋得多好吃，才能把身形单薄的皇后的脸喂圆一圈啊？
从此心心念念，片刻不敢忘。
赮毕钵罗不仅喂不胖，而且因为幼时颠沛流离的经历，导致他养成了过分内敛沉静的性子。不爱说话，懒得出门，整日坐在菩提树下看书参禅，活脱脱一个得道高僧。
除此之外，他还把佛门不说人话的坏习惯学了个十成十。据鹤白丁说，陛下一跟他坐在一处，两人就开始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高深禅机，什么因僧问我西来意，什么青鸟离巢不离巢，根本不知所云，诡异的是陛下还乐在其中。
于是继爱跟鹤白丁斗嘴之后，我又发现了陛下的一个小癖好。
喜欢跟贵妃论禅。
陛下可真行。
对赮毕钵罗零碎的一点了解拼凑不出他的面貌，我真正所知者不过他的样貌。前不久陛下生辰，我在寿宴上远远见过一面，又好看又高冷，像落在红莲花里的一捧雪，有种出尘的冶艳。
看上去特别不好相处。
真正见到赮毕钵罗之前，我内心是有几分紧张的，我一向不太会与高冷的人相处，角君也还是我替他挡了一刀之后才慢慢与我熟络起来的。
然而等我走进菩提光阴，我提起的心又缓缓落回原地。
菩提光阴比我想象的小一些，流水共回廊曲折，远天开阔，唯一株菩提树长存。
红衣的男子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卷书，阳光像细沙一般倾倒在他身上，漫过他的眉眼，吻上他的长睫，将他棕红的发与发间鲜艳的红珊瑚珠串映照得柔顺明亮，两条长长的辫子垂落额前，在他面上落下安静的阴影。
有些人离远了看温柔，越近越冷，比如陛下。
有些人离远了看冷，越近越温柔，比如赮毕钵罗。
我看着鹤白丁大步走过去，勾着他的肩膀说：“别看了，今天是你生辰，我给你做了素斋，跟我们一起吃吧。”
赮毕钵罗任他搂着，目光从书本移到他的脸上，淡声道：“去文诣经纬吧，剑宿和阿元都在，我们正好可以聚一聚。”
“也好，我们是许久没聚了。”鹤白丁夸张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素还真后宫的风水是怎么回事，我们这几个高位嫔妃，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病。我死过一回，底子垮了；你打小就吃苦受罪，一身的病根；圣司不用说，进宫之前自废功体，恨不得天天躺床上不动；剑宿更糟，经脉尽断的后遗症让他连走动都难，和我一样，不知还能撑多久。也就阿元好一点，体质虚寒，气血亏空，虚弱，但不损寿数，可还是有病。”
剑宿是皇贵妃意琦行的称呼，据说他以前是什么武道七修之首。
阿元是贤妃元佛子的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