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容被江煦帝看得心里发毛,她强颜欢笑了下,唯有重新坐回绣墩上。
之前落水的时候是江煦帝救了她,但她事后连个道谢也无,万一他今日把此事说破,那自己回府后还不得被娘亲数落一通……
熙容这般想着,越发觉得如坐针毡,一时竟忽略了江煦帝称她为“熙容姑娘”。
纪氏却在心中一惊,她作为过来人,自然能够品出这句称呼下的亲昵之意,一时间纪氏不禁心思百转。世人皆道江煦帝性子冰冷无情,他此番有意亲近熙容本是好事,奈何家中另一个女儿似乎就喜欢江煦帝,这可要如何是好……
江煦帝并未管纪氏心中想法如何,他与燕太后闲谈道:“傅太医今日可曾来过?”
燕太后由宫女扶着,自床榻上缓缓坐起半个身子,她面对眼前年轻的帝王,强行打起精神道:“清早时分来过一趟,说是哀家前些日子见了风,这才引得头疾发作,可哀家寻思着自己近日不过就到院中走了一小会儿,为何就会头疾复发呢?”
说到最后,燕太后话中已皆是试探之意,其实她还是怀疑自己这头疾是人为所致。可傅太医说此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他又是她多年来的心腹,燕太后唯有暂且相信他的诊断。
江煦帝端坐其位冷声道:“母后还是得注意凤体,若是连自个儿都不上心,宫人们即使伺候得再周到,也是无济于事。”
燕太后被江煦帝怼得一噎,她深吸了口气,才道:“皇上说的是。”
“这自个儿不上心的人比比皆是。”江煦帝又把话头抛给熙容,他把玩着掌中青花瓷杯盖,语调漫不经心,“听闻熙容姑娘最近毁了容,可有此事?”
纪氏和燕太后闻言不由一惊,前者是担忧女儿受到刺激,后者则是惋惜一颗棋子失了用处。
江煦帝这话问得直白,熙容微愣片刻后,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臣女无缘宫中选秀,还望皇上恕罪。”
话落,只听耳畔传来帝王的一记冷笑。
江煦帝将青花瓷杯盖扣在茶碗上,发出一记清脆的声响。熙容顿时如坐针毡,正当她凝神细听,并且做好被怼的准备时,江煦帝突然又不说话了。
纪氏连忙笑着打圆场道:“小女性子顽劣,让皇上见笑了。”
江煦帝性子冷,闻言依旧一言不发。可他越是不说话,熙容心内就越是慌,生怕他把那日落水之事给抖出来。
情急之下,熙容灵机一动,她不经意间抬手打翻茶碗,登时衣袖上湿了一片。而江煦帝似乎早有所料,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过来,瞧着有几分诡异。
熙容顶着来自江煦帝的莫大压力,总觉得自己的心思皆被他看穿,甚至如往日被他剥光衣物一般的感觉。熙容暗自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臣女失礼了,先下去更衣。”
江煦帝吩咐身旁的林恒寿道:“带她去。”
林恒寿恭敬应诺,旋即手持一柄拂尘,带熙容出了慈宁宫,来到一处偏殿。
艾香取了套备用衣物上前,先前她被留在慈宁宫外候着,此刻却又被林恒寿用拂尘拦下,只听他慢悠悠道:“此乃孝真皇太后生前居住的宫殿,里面有不少珍贵的遗物,熙容姑娘自己进去便是,小心别碰坏了东西。”
熙容这才反应过来,前世眼高于顶的大内总管林恒寿,此刻居然称自己为熙容姑娘。许是因为江煦帝的态度转变,这林恒寿当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当下熙容不愿再去计较,她淡淡道:“知道了,艾香你在门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