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意是你自己想的?”皇上问。大约是近来忧心的缘故,向来面色润泽的皇上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憔悴。补品是日常供着的,却没显出多少作用,就连身边不时恭维的老太监都说不出“圣上面如三十”这样的话了。
皇上不是不相信荣沧的学识,总归是跟着太傅读过书的,就算不出类拔萃,也不会差太多。但他也明白,让富贵之人感受黎民之心,并不是说的那么简单。就好像衣食无忧、家缠万贯的孩子,很难因为穷人攒财的故事而去理解其心,跟随效仿。人多是看着比自己位高钱多的人心生羡慕,才会向其学习。所以一个皇子能知道怎样带动百姓对战事的斗志,可比让他们学先祖的政治之道要难得多。
荣沧跪在地上道“父皇英明,此法的确不是儿臣所想。”
“那是谁给你出的主意?”皇上面上露了几分笑意,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意外,也很满意。
“父皇可还记得祁襄?”荣沧问。
皇上略一想,就记起了,“你是说祁家庶子?”
“正是。”荣沧并没有出卖祁襄的意思,但祁襄既已经回京,父皇要查那也是顷刻便可知的事,“皇父隆恩,大赦天下之后,贤珵得知他身体不好,不适合继续留在西陲,顾念着多年同窗情份,硬是将他接了回来。”
皇上倒没表现出意外,“这恐怕也是太傅的意思吧?朕还记得当年,太傅曾频频夸赞祁襄的学问。”
“是。也不知是从哪儿传起的,京中已经开始议论起可能要来的战事,祁襄也不免听闻。昨日,贤珵去给祁襄送给补身的药材。祁襄就问起他是否真要起战事,也提到起战事恐要征兵。贤珵就顺着他的话问了句‘如何才能让百姓自愿参军’,祁襄可能也是当闲聊,就说了这个法子。贤珵觉得也是个办法,路经我府上,就顺便来与我讨论。”
荣沧一脸谨慎恭敬,“儿臣也觉得此法可行,但祁襄身份敏感,不便在朝堂上提起,故而儿臣也未在折子上提起,想着父皇问起私下提一提倒是无妨。儿臣又琢磨着此法虽好,但不给百姓们一些实惠,就算男子愿意参军,家中怕也不会同意,毕竟农忙耕种都需要男子出力。可若能适当减税,就可减轻劳作负担,这样百姓家中应该也会同意了。”
提不提祁襄,如何提,何时提,荣沧已经跟贤珵商量过了。
出主意的功劳荣沧是可以自己揽下,但皇上未必好糊弄,若问起,还是实话实说为好。至于可能惹皇上不悦的减税之事,荣沧决定全揽自己身上,一来能在皇上面前为祁襄刷好感,二来皇上就算真不高兴,最多说他几句,不会连累祁襄。
——心藏大智,往往才是真智慧。
为了尽快达到效果,国库拨了银两,快马加鞭传旨下去,让各个地方官府搭设戏台,轮流唱与战事相关的戏,尽最大可能带动百姓心气,任何扰乱唱戏、听戏的行为,均按国法处置。
因为不得宣扬是皇帝旨意,所以百姓们只以为是官府所为,娱乐百姓的,百姓们都挺高兴,积极地拖家带口去听戏,早出晚归,也很有经验地自带干粮,是最省钱的听戏方式了。
祁襄这边,郤十舟已经找人看好了块地,就在京郊的青云山上,山坡不高,偏僻安静,人迹罕至,不少京中富户都把祖坟设在那里。
石碑已立,郤十舟也提前挖好墓穴。祁襄到后,将骨灰分别放于冢中,亲手填土,以示哀思。
潘管家在碑前分别烧了两份纸,跟里念叨着,望方姨娘和梁福再天有灵,保佑公子百岁长安,身体康健。
郤十舟蹲在梁福的墓碑前,接过潘管家手里的纸钱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