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瞥一眼阿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拦我的车干什么?”
“陆珣病了,能不能帮帮他?”阿汀看着他。
“关我屁事。”
“很严重。”阿汀抿着唇,慎重吐出字句:“会死的。”
发烧胃寒,伤口严重溃烂。再继续窝在脏兮兮不透光的房屋角落中,万一细菌感染,陆珣真的有可能孤零零死在烂漫的初夏中。
死,在阿汀眼里是一件开不得玩笑的事,非常非常严重。不料阿强嬉笑道:“反正是没人要的畜生,死就死了,还给我们省事。”
趁她们不设防,自行车轮子踩得飞快,瞬间移出好几米。他回头做个鬼脸,哼着歌儿走了。
阿汀的脸上没有表情。
王君拉她,心里唾骂阿强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人。
“那是谁?”阿汀的目光投向哑巴。
“阿强买来的外地老婆,胆子很小的哑巴。”
阿汀已经朝着眉清目秀的女人走过去,把话重复一遍。
哑巴媳妇面上浮现几分张皇和不安,双手在裤大腿沙上抹了又抹。她作了几个复杂的手势,发现姑娘们看不懂,便拉着阿汀进屋。
一排白色的小药丸,小心翼翼剪下三颗。还有余量不多的药膏,两颗红鸡蛋。她把它们包在报纸里,递给她们。
阿汀糯糯地说:“谢谢你。”
王君反应过来,也说谢谢。
哑巴媳妇小小的笑了一下,不露牙齿,伸手似乎想摸摸她们的脑袋,又腼腆地收回来。
走出阿强家,两个小姑娘带着橙黄色的夕阳回家,阿汀遥望见房屋后头沉默的大山,忽而问:“山上有草药吗?”
“我只知道有猪草。”
“上面有几十头野生的狼狗。没有大人,我们小孩进不去的。除了小怪物,他一次都没被狼狗咬过。”
正因为这样,村民们笃定他是野物投胎。
阿汀低头不说话,心里清楚,仅仅两颗退烧药,和民间流传的土方膏药,顶多吊住陆珣的命。三天七天还是半个月,全看运气。
八四年的医疗环境太差,也太贵了。
这山非上不可。
但是找谁陪同?
阿汀在门边坐了四个小时,远远看见宋于秋打起的手电,立刻端出饭菜。
宋于秋不吃辣,筷子一直停在洋葱土豆饼上。
“爸爸。”昏黄色的灯泡在头顶晃悠,阿汀盯着自己不成形状的影子,小声地说:“中考成绩很好的话,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后山?”
经常听说,爸妈会给成绩好的小孩奖励。比如带她去游乐场,或是吃一次肯德基全家桶。
阿汀没有这份经历,更没有找长辈索要过东西。不太确定,自己的要求是否过分,她掀起眼皮,悄悄地观察着爸爸的表情。
“明天再说。”
宋于秋收起碗筷,洗澡去了。
明天是公布中考成绩的日子。阿汀分不清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但她想,陆珣不会有事。
被虐待的小孩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有事的。
这世上不会没人要他。因为他有一双这样漂亮的眼睛,有一副这样厉害的骨气。
至少她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