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去过横陂村了?”她终于开口了。
如意愣了一愣,没有答话。
翟姑姑闭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眼角微微湿润。语气里有压抑的平静,“那么,您一定见着……老身侄儿一家了吧。”
如意没有做声。
恰厨娘在此刻送果子过来,见她们一茫然、一悲痛的站在门口,忙上前打圆场道,“啊哟,客人这就要走吗?”
如意这才回过神来,翟姑姑也已平静下来,最后对如意道,“您回去吧。您打探的人,我真的不记得。”
翟姑姑年纪大了,十□□年前的事了,她不记得也很正常。如意原本也只是寄希望于万一。
可是,她提到了横陂村。
而二郎也对横陂村发生的事讳莫如深。
如意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彼时他们正在逃亡,背后追兵紧追不舍,这一点如意还有印象。如果他们逃到了横陂村……很可能,翟姑姑的侄子一家受他们连累,已经……
可如果翟姑姑侄子一家遇难了,他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如意不敢往深处去想。
她犹豫、逃避着。可从翟姑姑家出来,她翻身上马,却直往城外去。过秦淮河,出石子岗,眼看天阙山已然在望。侍卫问要去哪里时,她说的却是,“……江宁镇,横陂村。”
她一路去的急,到横陂村时,才刚过午饭时分。
她翻身下马,望见村外桃树林时,记忆就已然被唤醒过来。
她记得自己高热昏沉,眼中所见最后的景象就是眼前这片桃林——彼时寒冬刚过,桃木尚未发芽。而如今深秋将至,桃叶已然落尽了——过了这片桃林后,她就因体力不支而昏迷了。可其实外头的事她都听得见,且还比往常听到更清晰些。
她记得二郎敲开一扇门,可那人家不肯收留她们。二郎向她询问翟姑姑家,还示弱的称呼人“婶婶”——那大概是他一辈子嘴巴最甜的时候。可如意靠在他怀里,听见他胸腔里喘息的回音,他声音里每一丝焦急和无助都清晰可辩。她站立不住,软到下去,二郎扶不住她,大概有那么一瞬间,如意觉得他就要哭出来了。可也就在那一瞬间之后,他便将眼泪咽下去,努力的将她圈在怀里。砸开了另一扇门。
如意凭借着零碎却清晰的记忆,最终找到了那一扇朱漆门。
——那门上蛛尘层叠,显然已许久无人出入了。
如意的手停在门环前,犹豫着,始终无法推开它。
脑中的声音是属于三个人的,二郎之外,还有一个青年和一个老妇。
她依稀记得那老妇出门后呵斥那青年。隔了窗子听不大清他们的话,但随后二郎便尾随他们出去了——如意还记得他们都离开后骤然寂冷下来的空气。再然后,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睡中依稀听见打斗声——但也或许是梦。
“你找谁?”
她迟疑的光景,身后忽传来个声音。
如意回头,见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便道,“阿婆,这家人您知道去哪儿了吗?”
那妇人道,“死绝了,大半年前就死绝了,还是我替他们娘俩儿收的尸。你是他家的——”
如意顿了顿,道,“……远亲。”又道,“半年前,是兵乱那会儿?”
“是之后的事了——”那妇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死在兵乱里,倒是来投亲的给害了。祖孙两个一个被捅死在厨房里,一个给割了脖子死在厢房里。也不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