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庄七娘身边下人都是如意聘来的,郑婆说什么,如意能不知道?
这一次她就没那么多耐心了,“我若让他去卖力气,只怕要有人说我瞧不起他,不肯尽心。罢了……”她便唤了庄七娘身旁厨娘来吩咐了几句,又对庄七娘道,“我不是掮客,哪知道这里招工那里不招?郑阿婆再来,你就说我已经安排好人了,让阿赵领她过去。那里专门给人牵线招工,报出我的名号,他们定然尽心竭力的帮她找。”
如意以为,把人牙子的事点明了,郑婆该消停了,可她还是低估了人生的奇妙。
郑婆竟真用她的名号,逮着那牙子帮她孙子找了个十分顺心的活计。这件事反倒更拉近了她同庄七娘的关系。
郑婆是能张罗开的人,渐渐竟又带着梅山村旁的妇人来探望庄七娘。
那妇人显然也是庄七娘当年的故交,年纪和庄七娘仿佛。如今死了汉子,儿子又不孝顺,和庄七娘一凑头便两眼泪汪汪。
如意去探望庄七娘,便又多了个听她讲婆媳、母子之间如何因为一针半线引发恩怨情仇、邻里大战的待遇——也许是生怕和如意在一起没话可说,她总是絮絮叨叨的想说些有趣或是令人感慨的话。只要如意表露出些许性情,她就很开心。
如意当然是半点兴趣都没有。却也不打击她。
庄七娘同这两个故人相处时,病情最有起色。因为这才是令她感到自在和习惯的人生。
而如今,她正不知不觉的将这些人生图景带到如意跟前。
如意不动声色。
一直到庄七娘受了这些老姊妹、姑婆的影响,开始挂念起,不知家乡的爹娘和弟弟是不是还活着,如今过得怎么样。
她能恢复到这一步,如意不能不欣慰。可是她能忍受郑婆她们是一回事,能忍受卖女儿的那家人是另一回事——庄七娘人生最悲惨的时光,甚至都不是被五代光虐待。而是被卖给人牙子后,生生从一个正常的女孩儿被□□成一个日后能心甘情愿的接受五代光这种渣滓摧残的女奴的那段过往。而狠心将她推进这魔窟,吮吸她的脂血的,就是这一家人。
如意竭力克制着不对庄七娘发脾气,只诱导道,“想他们做什么?有我陪着你呢。”
庄七娘却察觉不到——也或许正是察觉到了,才会寂寞,“人……人都是有根的。我阿娘其实也是被逼无奈……”
她要真这么想,如意便真的无可奈何了。她猛的起身,想出去透口气。
然而一时不查,竟将桌子带倒了——庄七娘习惯并腿而坐,家中陈设的都是矮桌,极容易碰倒的。
桌子倾倒,杯盘破碎,如意又面色低沉。庄七娘下意识便抱住头缩到角落里。
如意心上怒气霎时就憋了回去。她呆了一会儿,原本想好的道理一句都说不出口。只能上前抱住庄七娘,轻声安慰,“我只是不小心碰倒了,你别害怕……”
她一向举重若轻——毕竟身份在那里,她本身也足够聪明和淡泊。一直到开始和庄七娘相处,才开始被交际所困扰。
但她确实从没想过要丢开庄七娘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