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将眼前女郎,与记忆中的女郎合二为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闻蝉终于开了口:“因为你是蛮族人。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却绝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们大楚北方风雨招摇,朝中有太尉作威,关外有你们作恶。你们里通外合,至我大楚于水深火热。我们天生身份相对立,我对你下手,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郝连离石胸口一滞:“我、我以为你跟那些大楚人不一样……”
冰凉的雪覆在伤口上融化,他茫茫然地想:仅仅因为这样吗?立场不同,所以必须厮杀?就因为他是蛮族人?小蝉便用这样仇视的目光看他吗?
他身边的人大声道:“王子,别跟她废话了!杀了她,咱们再下去,跟他们大楚人拼了!”
郝连离石沉默着,看闻蝉的眼神很复杂。他迟迟不下命令,手下人对闻蝉横眉怒目。于这种时刻,闻蝉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却猜到了他们大约很恨自己。闻蝉说:“匕首上涂了毒,要想活命,你下去和墨盒的人重新交涉吧。”
郝连离石微惊,看向自己的胸口与手臂。这两处都被闻蝉的匕首划过!眼下留的血还是鲜红的,郝连离石一时分不清闻蝉是不是在骗他。
他心中犹豫,身边人又开始大吵。且他们看王子对这个大楚女郎下不去手,恶向胆边生,主动迎上前,要对闻蝉下杀手。闻蝉看出了他们的意图,身子往后再退。她美目瞠起,高声喊道:“谁敢碰我?!”
她翁主的气势难得一出,威压流向四方,竟震住了几个蠢蠢欲动的人。
闻蝉看向沉默着的郝连离石。她盯着这个身材高大的蛮族汉子看半天,神情变得有些恍惚。她忽然低低笑起来,笑得十分轻柔,梨花照水一般,让周围怒盯着的男人们都惊艳了一下。闻蝉轻声问郝连离石:“离石大哥,我们相交一场,你就只记得我,不记得我表哥么?”
郝连离石愣了下,才想起来李信。他自然记得李信——郝连离石脸色有些不自在,他刻意遗忘李信,也不过是因为自觉李信与闻蝉昔日太亲密了些。如果闻蝉要嫁自己,郝连离石并不想提起李信……但如果闻蝉不嫁给自己……
郝连离石怅然想到:她莫非想嫁的人一直是李信吗?
他声音涩涩:“你……”
闻蝉发丝被风吹乱:“不错,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我不是要嫁你,我根本不可能嫁你,因为我已经嫁人了。”
“离石大哥,我表哥,就是我夫君。”
“他是被你们逼死的。”
这是闻蝉丢给郝连离石的最后一句话。
郝连离石心头一颤,骤然抬目去看闻蝉,往前扑过去。那女郎轻轻笑着,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翻过栏杆,往楼下跳了下去。郝连离石猛力飞扑,眼睁睁看着她的衣袂从自己手间滑了过去。他大吼道:“小蝉!”
闻蝉往黑暗中走一步。
她望着沉沉黑夜,看着浓夜中的飞雪出神。她往前跨一步,从高楼上跳了下去。果决而坚定,就像她无数次想的那般。
夜雪杂乱飞舞,她像是看到李信般。
她微微露出笑容,决绝而无畏。她心中说,夫君,我来陪你,你不会寂寞的。她心中想我们永远在一起,你不是一个人。她心里对爱自己的人抱歉无数次,可她思来想去,她在夜间不停地流泪,她还是想去陪李信。
她喜爱他。
不忍他孤独。
不想他孤身。
这纵身一跃,闻蝉第一次做来,却像是已经做了无数遍一般熟悉。
风在她耳边嘶吼,气流流速变快。她望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