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汀还是一步一步走过去了。
走到跟前,他微微抬起头,狭长的眼穿过缝隙看着她。忽然勾起唇角,低低笑了一下。
“其实也没多少长进。”
顿了顿,反问“是吧?”
既不是自由浪荡无所不能的小怪物,好像也成不了世故圆滑收放自如的成年男人。他以为丢了前一样,至少能完美维持着后一副假面。
结果不是的。
无论陆京佑使多少力气花招,哪怕他自己也在刻意压制。表面上改头换面了,事实上骨子里依旧享受着你死我活胜者为王的滋味,那最原始的、动物性的野蛮从未动摇过。
这不就沦为彻底的四不像了么?
陆珣想起阿香,很少想起她,此时此刻竟不禁怀疑她疯得没那么完全。
保不准是大智若愚,早早预料到他的下场,会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笑话。因而不待见他,几次三番试图将他扼杀在摇篮里,免得日后活着伤人伤己。
是这样么?
大约就是这样吧。
冰冰凉凉的雨水掉进眼眶里,又掉出来,带着一些温度,身体更冷了。
“陆珣。”
他又听到她叫他了,轻轻柔柔的,带着安抚的意味。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犹如将死之人深陷在昏迷里,受到了刺激,手指轻微动弹了一下,表示他还活着。
还有那么点力气苟延残喘。
接着看到她慢慢蹲了下来。
头发软塌塌的,眼睫粘哒哒的。眼珠水洗过似的清明,伸手拨开他凌乱的发丝,白皙的手指搭在脸庞上,暖暖的。
“我有很多次,梦到你这样。”
陆珣垂下眼帘,笑了笑,“不停喊我的名字,让我把算术题写完,摆好碗筷,就做一大锅鱼只给我吃。你哥没得吃,在一边干看着。”
多大的仇,梦里还不忘跟哥哥抢。
我给你做啊。
想吃多少都可以,只给你做。
阿汀用眼睛回答着,但他话没说完。
“还有的时候。”
“我会梦到你,问我疼不疼。”
在部队里总是被针对的那个,排挤得正大光明,他一双拳头太过稚嫩,寡不敌众。常常被捉弄,被欺压,好像突然掉落到人世间的底端了,任谁都能上来踩一脚,吐一口唾沫。
后来更是。
为着点破东西,你争我抢尔虞我诈。原本没想要陆京佑那点儿钱财资源,送他还嫌脏。偏偏陆京佑阴险狡诈,有意给了他超额的看重,以至于人人觉得他要抢,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当作头号绊脚石。
连为难陷害他,都要争先恐后的来。
“你总是问我疼不疼。”
印象最深刻的是初来乍到的大年夜,房子里头是一派热闹的合家团圆,屋门外是天寒地冻的人世间。只有他,穿着秋天的薄料子,满身伤痛,怀里一只断了尾巴、奄奄一息的猫。
那次是他们欺负猫,他打了他们吧。连着一个所谓的妹妹一块儿打,在她小腿上划了一剪刀吧。大概。
记不清了,有那么多次类似事件。
反正就是落下把柄了,被赶出门去反省。他身无分文,不知该去找谁来治猫,走投无路的时候,陆京佑让罪魁祸首的老三来带话只要他低头认错,跪满半个小时,猫就有得救。
十分钟又改口了,再加半个小时。
那天下雪了,陆珣面无表情跪着,用身体暖着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