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汀指着沙发。
这个问题问得很傻。
她坐哪都是打扰,坐哪都是不打扰。当然越近越好,同桌同椅未尝不可。
不过今天下得太阳雨,沙发这边架着一块大钢板没拆,不会晒。陆珣收了收沙发———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阿汀进门发现了。不同于小时候东西乱丢,满不在乎地在脏兮兮的角落里窝着。陆珣的办公室称得上纤尘不染,文件资料整整齐齐,活像是摆出来展示的样板。
最后陆珣拿着一卷当日报纸,坐上办公椅。
阿汀侧面偏背对着他,拿出两本军事书慢慢看起来。有时翻开本子做笔记,前头已经有密密麻麻两大页。
她的笔记很工整,漂亮清秀。皮肤白嫩得像奶脂,在淡淡的阴影里透亮。笔不停在动,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看起来很认真,心无旁骛。
实际上只有六分心思在书上。
她没办法不去注意他,太难了。
两个人在单独的密封空间里,离得不近不远。伸手碰不到,但眼珠挪到眼眶边上,就能看到他薄纸般的眼皮垂下,眉眼间多了几分冷冷的肃杀。
很好看。
骨节分明的长手指也是。
握着报纸,拿起钢笔,不管怎样就是莫名的好看。视线难以抽离,沿着曲线静静描绘,她的心神越走越多,支棱起耳朵。
翻动报纸的窸窣声响,打开笔帽又扣上笔帽的动静。有个恍惚的刹那,觉得他写字的沙沙声,都跟世间所有其他人不同,特别特别的好听。
喜欢起他接电话,漫不经心的每个字。甚至连呷茶的声音都是天下无双,无可取代的。
喜欢。
听说喜欢这种情感,很容易通过嘴巴眼睛泄露出去。察觉到他把眼睛抬起,阿汀慌慌地把眼神收回来,谨慎地抿住了唇角。
悄悄掏出小圆镜子,藏在书页里左看右看,再三确定自己眼睛里没有写着‘喜欢’两个字后,阿汀松了口气。
趁着他在接电话,做了个手势。阿汀溜了出去,掩上门转过头,猝不及防又收到五双眼睛,犹如两百瓦灯泡似的热切注释。
他们不说话,光看着不眨眼。
阿汀有点儿尴尬地眨两下眼睛。
他们好像忽然想起人活着需要眨眼这回事,跟着她眨了两下眼睛,一下不多一下不少。
有点憨。
阿汀拘谨地笑了笑,问离她最近的光头大汉,洗手间在哪里。
“在在在那边。”
光头给她指明方向,手指头不受控制,自发又转到反方向去“那那那边有厨房,冰箱里有汽水有点心。”
他们都是长期住在这儿的,周边饭馆太远。反正陆珣不计较家电钱,便自个儿鼓捣了个像模像样的厨房,临时做点饭菜很方便。
光头大汉今年二十有八,左眼上有道结痂的疤痕。看上去不太正派,至今打着光棍,最怕白白软软的小姑娘,老有种‘一手刀能打晕一个娇软姑娘‘的惶恐。
因而话说得很满,在阿汀面前就怂到打结巴。
隔壁男同事憋着气,忍不住笑话他“说得跟老板办公室里没冰箱似的。”
对哦。
光头脸涨成猪肝色。
“没关系,我刚好口渴。”
小姑娘主动给台阶,感动了人高马大的光头。看着她的背影,脱口而出一句“老板娘!”
阿汀疑惑地看过来。
“我我我是说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