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再也没有了。
一个孙猴,两个字的组合瞬息勾起无数阴暗的过往。犹如污浊洪水般遮天蔽日地涌来,淹没,让人无法呼吸。
林雪春额头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恶狠狠地一句问话“孙猴在哪里”
她恨他,她已用牙齿将他的名字碎尸万段。手里的刀突然也锋冷起来,几乎顶在花衬衫的鼻尖尖上,把他当成孙猴的同谋对待。
十八岁的小花哨心脏咚咚跳,瞪个斗鸡眼小心翼翼地组织措辞“他、他应该就在附近。”
“附近哪里”刀又过来了呜呜呜。
呜呜呜压到鼻子了。
特别怕她一个激动送他年纪轻轻上黄泉,花衬衫哭唧唧的往后缩“他说你们怕他,他要过两天出场,今天晕车休息只在一边看着。我没管他,但肯定在这附近,他身上没钱没身份证,走不远的。”
“怕他我们能怕他什么”
林雪春继续逼近,不管宋于秋宋于冬这下都管不了她。这世上没人能管得住一头为孩子发疯的母兽,咄咄逼人地问“是他对不起我们,是他狼心狗肺投胎做畜生,我们能怕他什么”
“他不是、剁手指那个”
眼神不住往宋于秋手上瞟,花衬衫欲言又止。林雪春受到伤害般静止住所有动作,眼中波澜轻微涌动。
他以为她会哭,不料她笑起来,笑得比哭更难看的那种典型的疯子似的魔怔似的笑容。她脸上浮起滔天的恨意,喊道“手指”
”孙猴你个龟孙子有脸提手指当初是谁想让我们全家赔手指是谁看着别人剁手指最后尿了满裤骚味你这活该没出息的废物”
她的眼神在外头人群里扫射,嘴皮子仿佛化身为大炮,轰轰往外丢难听的言语炮弹。
“当年三十多岁的人到处看人脸色,聘礼赚不到媳妇娶不到,成天狗似的在跟在人家屁股后头捡掉下来的零钱,是谁好心给你找活干”
“狗就是狗,狗改不了吃屎哪里有新鲜热乎的屎就舔着脸去哪里蹭裤腿你当初那股忠劲儿使得多卖力到现在换过多少个狗主子了”
别说了
人群里大多露出迷糊不清的表情,只有后头的老头头发稀稀拉拉、半白,双手颤抖地捂住耳朵。
但那声音仍然钻进来,“老娘不用想都能猜到,你现在肯定成了没人要的老狗死皮赖脸活在世上,身边没个愿意理睬你的,远远瞧见你就绕开,做人到这份上真该死个干净”
别说了别说了
“你连死都怕疼啊废物”
“你干这么多缺德事晚上敢睡觉么不怕我半夜摸到枕头边上剁碎你那张脸拿去喂狗么孙猴我告诉你”
“够了。”
嗓门与话语皆是越来越尖刻,邻居们已露出稍稍恐惧的神色。宋于秋及时拦住林雪春,从兜里掏出刀。他准备良久、日日擦拭的那把刀。
阿彪帮忙摁着花衬衫小孩儿,他在小孩儿惊恐的表情下生拉硬掰出一根十八岁的小指头,沉声喊“孙狗。”
这话里不带丝毫情绪,无爱无恨无喜无怒,反而比林雪春的泄愤话语更为气势磅礴。
孙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透过人头看到他扬起刀,面色淡淡又寻常地说“数到五,你不出来,我剁了他的手指。”
刀尖凝着冰冷的光,在月下熠熠生辉。
死寂般的沉默来会流淌许久,不知谁吗呀一声,牵带出后头一大串的交头接耳。
“别啊别啊关我什么事啊”
花衬衫欲哭无泪,找谁惹谁了。
“五。”宋于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