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这时候哪里有心情饿,但宋敬冬伸出的右手腕上两个袋子。小的袋子装着香扑扑的粥,大的袋子里头放着一副碗筷,印着并蒂牡丹的大图案。
这是他们家的碗筷,妈妈最爱大红大紫的艳俗调调。
难过的心情突然袭来,阿汀又吸了吸鼻子:“这是……”
“厨房锅里留的,估计是爸妈留着当夜宵的,便宜你了。”
宋敬冬始终用着说笑的态度,将袋子赛在她手里,还忽然凑近过来打量:“没哭吧?”
“没有。”
“外面有长椅,去那边吃吧。”
他笑眯眯赶她出去,关上小半的门,自个儿坐在床边,仿佛在发呆。
五六分钟之后才伸手狠狠地抹脸,手掌盖住额头。
阿汀说不上什么心情。
好像变成碳酸饮料,双腿扎在地上走不动。万千酸涩的小气泡在脚底咕噜噜、咕噜噜地往上冒,在头顶蒸发。带走好多温度,带走好多稳固,骨架交合处微微地打颤,犹如线条松散的木偶娃娃。
没错,娃娃。
手脚僵硬地坐在长椅上,掏出碗筷木登登望着,眼泪突然就涌出来。
她小口小口吃起来,熟悉的清淡的香菇青菜粥沿着咽喉下滑。胃部暖洋洋的,眼泪却啪嗒、啪嗒更为急速地往下掉。
别哭啊。
大家都没哭,你哭了就是认输呀。
她用手抹,抹不干净;
她用掌挡,挡不透彻;
为什么呢?
阿汀想不明白,阿泽也好,妈妈也好,外公也好,为什么是她们要遇到这些事情呢?
这个世界不公平,没有绝对的公平。她很早知道这个道理,知道不该深究下去。但。
原来能够不公平到这个程度。
竟然能够不公平到这个程度啊。
天黑啦。
那段日子里外公总是仰头看着月亮,沉沉地叹:“没关系,还会亮的。”
还会亮吗?
要多久才会亮呢?
在黎明到来前稍微难过点、脆弱点、任性点尖锐点,应该没有关系吧?
无论多么努力温柔地对待世界渴望温柔,到头迎来的不过是冷水。
稍微垂头丧气下,应该不过分吧?
阿汀避开灯光,黑暗无边无沿涌过来,像一片深深的海,要被瞬间淹没了。
这夜晚真的太黑了。
这世界太满目疮痍了。
很早、更早之前就不会因为世界上有坏人,这个事实而备受打击。但是有很多好人莫名其妙被伤害着这件事,实在让人久久难以释怀。
在这个世上做好人,最初是件天真的事,后来是件又傻又倔强的事,很累。
所以得先缓缓。
我得先缓缓,明天再义无反顾去做傻子。
这么想着,阿汀蜷缩成团,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了。
而模糊的视线里忽然多出一截笔直的裤腿,停在她面前好久不曾动摇。
“阿汀。”
他低下来,轻柔地抚着她的发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