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嵩被他训得面色惨白,额头汗珠滚滚而下,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颤抖着道:“孙伯说的句句中肯,是我才干疏浅,有负老爷和小姐所托。”
这白发老头儿正是冶炼坊前任管事孙伯。他在程家干了一辈子,浸淫于冶铁一道数十年,对其中什么关窍不明白?闻言忍不住冷笑道:“我看你不是才干疏浅,而是心术不正吧!就冶炼坊现在炼出来的这些铁料,不但过于刚脆,而且随便砸开一块,断口处都能找出几根白丝,明明就是杂质过多,纯度不足造成的。我看过矿场上新近送来的石料,虽说品质是不如前,却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只要细加冶炼,仍旧能炼出好铁。你粗制滥造,制铁不纯,出铁量反倒还减了几成,那我问你,石料里面含的那些铁,最后都到哪里去了?还不是都被你当做废料给扔了!你用起石料来这样散漫,只怕就是扔出去的那些废料,也足够养活好几家小铁铺了吧?”
汪嵩被他说中弊处,整个人顿时吓得瘫软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挣扎着连连磕头。
程湘怒道:“汪管事,你是爹爹生前亲自用出来的人,来程家也有十余年了,我父女待你可有错处?不料你狼子野心,爹爹尸骨未寒,你就欺负我一个孤女。你贪钱也还罢了,更可恶的是,你竟然为了贪钱而故意炼出废铁,再以次充好。你这是要将我程家置于何地?若不是今日得孙爷爷相助,只怕不出一年,程家数代的苦心经营就要全毁在你手里。”
汪嵩被她骂得面无人色,只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地喊道:“我知错了,我知错了,还请大小姐放我一条生路。”
程湘冷笑道:“你让我放你一条生路?却不知你做下这些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程家可有生路?”
汪嵩不敢说话,低头又是一阵猛磕,直碰得额头上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程湘想了想,又道:“罢了,念在你在程家十余年的辛苦,我也不想将事做绝了。你起来,即刻去账房清算了工钱,然后便自回乡吧。你人品不好,以后再不许你在嘉兴炼铁。”
论起在冶铁行内的地位,便是放眼整个华东,程家也是当仁不让的龙头,业内故交遍布。莫说汪嵩所犯是行业大忌,哪怕他什么错都没犯,只要程湘放出一句话去,整个华东的冶铁行内也无人再敢用他。如今程湘只说不许他在嘉兴冶铁,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汪嵩自然也明白这个意思,当即感激涕零地又给程湘磕了几个响头,起身默默退了出去。
程湘又转向孙老头道:“孙爷爷,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才能将汪嵩揪出来,否则程家只怕真的会败在他手里,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孙老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人心不足啊!要说起来,今天这事也有我的一份错在里面。汪嵩当年就是在我手里进的程家,我看他做事勤勉,人又机灵,曾屡次提拔,便是他接任冶炼坊管事一职,也还是我向老爷举荐的。只是不料他人大心大,竟然变得贪婪若此。”
“孙爷爷,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谁还能脑袋后面长眼睛呢?”程湘不欲他自责,连忙岔开话题道,“如今我手头也没个可用的人,这冶炼坊的事情,接下来还要麻烦孙爷爷呢!”
“我的好小姐,你就放心吧。”孙老头老当益壮,一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将功折罪,顿时就感觉浑身是劲儿,拍着程湘的手笑道,“你将这冶炼坊交到我手里,不出三天,我一定让它全部改观,炼出的铁连皇上来看都不怕。”一句话说得大伙儿全笑了。
冶炼坊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矿场那边。矿场管事李海鹰正在喝茶,听到消息,立时便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