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就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华夏人相较,欧洲的“君权神授”和贵族传统更加根深蒂固。
一开始,人民几乎全是保王党立宪派,被限制的陛下也只微弱的反抗几次;后来,国王被巴黎民众从市郊的凡尔赛宫逼回首都,扣押于杜伊勒里宫;再后来,活在严密控制下的路易十六及王后策划逃亡,而逐步看清君主昏庸无能的人民也渐渐转变为共和派。终于,在彻底革掉君主制性命的思想浪潮中,在国君极有可能里通外国、从而导致共和法兰西被周边强邻围殴的紧张氛围里,革命者们下了狠心,将路易卡佩【注一】送上了断头台。
这是一场彻底破坏旧制度的革命,以自由之名。然而,“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而行”【注二】。当君主偶像在人民的抗争中崩塌后,无政府主义一度占据上风。多年来被剥夺了参政权力的平民尽管组成了议会,成为法兰西“主宰”,却压根无法自如的控制局势。民主与和平尚未成熟,博爱却被抛诸脑后;在闹哄哄的时代潮流中,在不满现状的漩涡里,人们或为了自保、或为了利益,自愿或不自愿的把激进的调子越唱越高,终于将革命演化为破坏、杀戮的恐怖历程。
大革命是如此极端和疯狂,直到热月政变,最激进的雅各宾派暴君罗伯斯庇尔掉了脑袋,局势才得以缓解。之后没几年,曾经抛头颅洒热血争取自由的法国人,在生存的压力下,在反法同盟的虎视眈眈下,又从被摧毁的旧制度废墟里扒出砖瓦,转而欢欣鼓舞为另一位专;;制;;独;;裁君主铺平台阶。
嗯,古今中外乃至k星人都熟悉这个皇帝的名字:拿破仑。
林奈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有种奇妙的宿命轮回感。
分析法国大革命的得与失,探讨人类文明史中占据漫长岁月的君主制的生与死,对于地史系学生仍是很费脑的一件事。但林奈如今的身份,面临的任务,恰给了她偷懒的理由——放在这儿,她基本只需考虑大革命的前半部分,甚至只有最前面的那一小部分就够了。
毕竟,她要拯救的,只有路易十六本人。
这不能怪她投机取巧,林奈想。作为一个穿越外来户,仅拥有那么点匮乏的知识,也只好做点“能力范围内的事”了。她素来没啥野心,才没力气去忠心辅佐、助君主们稳固政权走上人生巅峰呢。
拯救倒霉蛋陛下,救个急、救个命就好。
林奈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高大坚毅的身影,忽然觉得心口抽了痛一瞬。
然而,只有那个人……完全彻底拒绝了她。
林奈摇摇头,把那位陛下从思维中抹去,继续研究这次的任务。真是有些棘手,若想拯救倒霉蛋路易十六,她需要应对的,不是某个人,不是某个势力,不是某个敌国,而是狂怒的、如汪洋大海的几乎所有巴黎市民呢。
林奈在旅社滞留了好几天,密切关注着局势发展。在那个懦弱的路易十六,低声下气的向人民鞠躬、甚至带上革命者的三色旗帽徽的第二天,林奈果断决定,与其一心想辙去拯救这种猪队友,倒不如设法自己定位成“神对手”。于是,她仔细收拾一番,筛选过几条大街,最后走进了一家报社。
“不自由,毋宁死!”跨过大门的时候,她握起拳头,高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