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穿越至巴黎,已过去两个多月。此刻,她终于能够直面她此番任务的拯救对象了。
大约是长期养尊处优的缘故,这位国王的身材是她所见过的君主里最胖的一个——拿破仑多年征战、颇为健壮,简格雷还只是个娇嫩的小姑娘,玛丽女王顶多算丰腴,刘盈乃是带点忧郁颓废的瘦个青年,君士坦丁十一甲胄下的肌肉线条很明显,就连李显也没怎么发福——唯有他路易十六,行动简直可以用笨拙迟钝来形容。
他的脖子短且粗,眼睛瞪得很大,相衬的鼻子也就大得不那么醒目。他面颊丰满,看来充满了和蔼气息,于是,连他的不灵活,也像在昭显君主的沉稳与友善。
这时,他就在林奈身边,搂了搂那个刚昏过去就被弄醒的卖花姑娘,亲切向她问好。
国王陛下竟如此屈尊纡贵,简直叫人大开眼界。年轻姑娘尴尬极了,也兴奋极了。但她居然还记着自己的使命,抢在其他五人之前,恳求道:
“最尊敬最高贵的陛下啊,我们需要面包。”
这句话出口后,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几乎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一句。幸好,其他几个代表缓过神来,亦和声道:“哦,尊贵的陛下……”
林奈很随大流的微低头,娓娓道出民众的渴求:“巴黎需要面包,人民需要您……”
国民议员们望了望这六个尚显稚嫩的女代表——七嘴八舌的她们,倾吐完诉求,似乎便这么在会见国家最高首脑的过程中被感动了;然后又望了望路易十六——国王刚刚承诺,将会赐予面包,还有她们所需要的一切。于是,他们很好心的倡议,或许陛下的马车能够送她们回去巴黎的家。
“当然。”路易十六和蔼而慷慨。“为了我可爱的臣民们。”
容易情绪化的女代表们更为激动了,仿佛天大的困难都已经得到解决。林奈自诩冷静,可也渐渐陷入诚恳的梦境:在这华丽的宫殿里,装束精致整洁、寡言少语的国王陛下看上去特别实在,他亲切真挚,犹如一位慈父,似乎必定能为人民排除忧患。
但甫一离开宫殿,离开那君权如神授的威严场所,林奈顷刻便清醒过来。
天哪,这都算什么事啊,只是跟国王会了个面,听了几句轻飘飘的、毫无实际内容的承诺,她们就全体被迷晕了吗?
简直跟吃错了药似的。
那股强烈的暗示,在她见到那群等待中的妇女后,彻底烟消云散。她们衣衫褴褛,半身泥泞,眼睛里的愤怒快要化作实体的火焰。她们听那个为首的卖花姑娘结结巴巴说出“会谈”的结果后,爆发出骇人的尖叫:
“不,叛徒!”
是的,即使国王如最高明的演说家那般讲得天花乱坠,也不能立马解决这些年来、她们在苛捐杂税下遭遇的无数断粮危机。更何况,他还只是跟几个代表随意聊了聊天,不痛不痒允诺了一点救济!
想想,这位路易十六即位以来,颁发的各种法令几乎都披着改进和善良的面纱,实质效果,却将人民一步步推向崩溃的边缘。就拿最近的来说,三级会议似乎刚赐予人民希望,就又用□□之手去扼杀这微渺的希望。她们,这些受苦受难的妇女,怎能不发出愤恨的咆哮!
“我们不走,我们冒着大雨徒步六个小时,不是为了这些哄人的谎话!”
“我们不走,我们从巴黎而来,是为了确实能够保证不再忍饥挨饿!”
“我们不走,除非国王陛下、王后和宫廷大臣也一块回巴黎,让我们看着他们如何给我们发面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