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又一次被获准觐见深入简出、懒怠会客的国王。
路易十六仍旧腆着大肚子。林奈很庆幸,他依然没记起林奈曾经在凡尔赛宫短暂露面。国王很客气的道:“作为一介女子,能清晰认识王室所处的危险境地,我对你的能耐表示惊讶。一个正直的顾问,是我们所乐意见到的。”
他微微停顿,温和的注视林奈,获得她诚恳的目光后,续道:“你知晓一些王室内部矛盾。啊,如奥尔良公爵,曾与某些革命者站同一战线,和我们全家唱反调,这不足为奇。”
林奈迅速回应:“但足以为惧,我的陛下。”
“……不过,好在,现在民众已逐渐平静下来。”
林奈用力摇头。“不,陛下,这样子可不行。您认为,时间冲淡了一切;实际上,矛盾只是暂时掩藏起来。如火山下的熔岩,积蓄到一定时候,便会喷发。”
路易十六的眼睛瞪圆了片刻。“王室如此顺从且忍耐,人民的要求已得到满足……这理应不会发生。”
林奈尽可能坚定而温和的反驳:“但时间只会青睐争分夺秒行动的强者。您不能仅仅是等待,为了王室的安危,君主还需要进一步妥协。”
继续低头,王冠或许会掉,但是不低头,脑袋更可能会掉。
闻言,路易十六竟慢慢挺起胸膛,展露他的威仪。他难得的、用沉稳的语气宣布:“国王,已经妥协得足够多了。”
林奈微微垂首,叹息道:“可是,陛下,您的妥协,迄今只是消极的屈服,只是无奈的示弱。”
她默默咬着牙。“然而,民众真正需要的,仍是能带他们走出困境的强权。若您忍让于革命,他们就听从于革命者;若您坚定的主导局势,他们也会听从您的指令。”
“如米拉波先生,他能够在国民议会挥斥方遒,靠的,不正是各种有力的宣言吗?”
骤然听到那个大演说家的名字,路易十六的胖脖子突然抖了抖。
“可是,很遗憾,陛下目前没有足够多的忠诚军队,可以去强势推行您的指令。我相信,您是如此爱惜法兰西人民,即使您有机会,也不愿用流血的方式拿回您的地位……”
她一半是给国王戴高帽,一半也是真心认为——否则,早在凡尔赛宫沦陷那天,路易十六就不会选择谈判,而是坚决下令暴力驱逐民众了。
林奈语重心长。“至于现在……既然选择了妥协的道路,您完全可以更加亲和、更些积极一些。”
路易十六有些被她绕糊涂了的模样。而一旁的玛丽王后听到这里,终于晴转多云、阴云满面。“女士,你的话里矛盾实在太多!我从来不认为,向那帮骗子和匪徒妥协是好主意,我可不认同那些过分的理念!”
接收到她的恚怒,林奈赶忙表示安抚:“殿下,您一直是坚强而高傲的;实际上,这便是人民期待的王后形象,这才是人民仰慕的王后形象——从他们持续呼唤王后万岁,就能弄清楚这一点。但是,王室的坚定和尊贵已不足以令他们忘却生活的艰难,他们需要一些更显著的改进措施,这正是目前议会刚好提供了的东西。”
“我认为,王室既然暂且已落下风……在缺乏强有力军队保护的前提下,切勿进行过分强硬的对抗。所以,陛下需要进一步妥协;但是,应该采取温和而坚定的、强者姿态的妥协。”
“我们的王室,仍受着充分的爱戴和敬仰,国民议会的议员们也依旧效忠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