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林奈自认没有那种耐心,也没有那种力挽狂澜的能量。
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她来这里的任务,其实只需要拯救路易十六就好。
按照系统的认定标准,其他人的死活并非重点。甚至,只要国王最终保住性命,哪怕颜面扫地、身陷囹圄之类,也勉强算作达成目标。
她已经很清楚,历史是可以被个人改变的,所以,她尚有机会拯救国王陛下。但是,历史潮流的方向,却并不会轻易随着个人意志所转移。
纵观法兰西自1789年大革命之后的历程,就该明白,这个国家内外的政治环境有多么复杂——罢黜路易十六后建立第一共和国(罗伯斯庇尔血洗巴黎后自个也垮台了),拿破仑篡权得来的第一帝国,路易十八的复辟王朝,推翻查理十世(即路易十六和路易十八的弟弟阿图瓦伯爵)、让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利普加冕的七月王朝,拿破仑侄子所创的第二帝国……直至1870年,第三共和国才彻底平衡了保王党和革命党,在激进派和温和派的夹缝中站稳了脚跟,甚至撑到1940年纳粹德国入侵。
即使国家和民族始终聚集在三色旗下不曾分裂,如此长期的混乱,林奈压根不指望那个腼腆懦弱、浑噩僵化的路易十六能够在历史洪流中屹立不倒。
当她觉得“存活”都是奢望的时候,另一个人倒还满腔雄心壮志。
看在国王许诺的大笔财富上,且陶醉于自己如今在巴黎空前的人望,米拉波正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一边鼓动着国民,一边暗暗想要令王室再度崛起。
米拉波为路易十六献策:“苛捐杂税、破产、军队和严冬,四大敌人正在快步逼近,大规模群众运动一定会再次爆发。我们无需害怕,应该做好准备,操纵局势,令他们自己去制裁国民议会。对,混乱才是陛下的机会,就让那些非法活动自个冒头吧,这样子,人民才能体会秩序的可贵,才能知晓旧制度的重要性!”
大活动家白天走去各个俱乐部宣传演说,在议会起草提案,然后夜里便给陛下作秘密汇报。厚厚的文书简直不足以装下他澎湃的激情。可惜,他煽动内战的大胆计划,还是被珍惜和平的王后给否决了。
“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玛丽安东奈特嚷道。“真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林奈勉强附和几句,但内心竟有点触动。后世热月政变怎么来的?雾月政变又怎么来的?大革命大混乱,可是造就了一个比国王更擅长专;;制集权的皇帝拿破仑呢!不过,路易十六压根没人家那本事,生而继承的王冠都能给弄丢了的……
只想不到,另一位陛下竟亦有所触动。
“那是马基雅维利式的主张。”君士坦丁先生居然能说出这个生于他“死后”十余年、意大利政治家的名字。“《君主论》里面,还是有不少振聋发聩的道理。”
“可惜当下君主制已日薄西山,尤其是君主专;;制。共和才是时代潮流。”林奈脱口而出。“王座上那个即便曾是人类精英,不合理的制度也会把他的任何错漏放得极大;更遑论,占着位置的还可能是痴肥蠢货呢。”
前一个精英,她脑海里首先浮现的乃是拿破仑;后一个蠢货,她下意识便想到了路易十六。
咳,路易十六其实也没那么糟糕,用晋惠帝举例或许更恰当些?
稍后,她又有一丝后悔。在一个曾经的君主、罗马末代皇帝面前说这些,似乎有些扫他面子……
歉意刚浮上面庞,手环那端的陛下就打消了她的尴尬。“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正是我在努力学习的内容。”
他的声音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