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石沟邑有一群公有的山羊,秋末这时节正是宰羊的时候,因为若是一直养着,再过些日子天气冷了没有青草,这些山羊就会越养越瘦。
除了这些公有的羊群,她们邑中另外还有一些散养的野猪,社庙那边养着一群鸡鹅,公田里种了不少麻,等等。
这些猪羊鸡鹅麻平日里也都是里君安排邑中众人照料,它们最主要的去处,就是用来交税。
这时候的税收制度并不和每一个小家庭对接,而是从各邑的管理者那里直接收取,亦或是各宗族各部落的掌权人。
今年城中那些收税的官吏还未下来,不知是不收了,还是晚些时候再来。
捕鱼队回来之后没两日,邑中青壮们又组织了一个上山打猎的队伍,进山几日后归来,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今年秋天进山打猎的人太多了,山上的野兽要么被前面的队伍打去了,要么就到更深的山里躲起来了。
这两日季妫与邑中几个老人一起加工羊皮气囊的时候,就时常听他们说起这些事。
有老人说里君长子莽撞少智,这个打猎的队伍上山以前就有人劝他,说今年这番情景,山上必定没什么野兽可打,不如还是去滍水那边捕鱼,里君长子不听,非要上山,结果白白折腾了这一遭,不仅没什么收获,还填了许多口粮进去。
上回带队去滍水那边捕鱼的是里君次子,邑中很多人都认为他比他的兄长更有能力,如此一来,兄弟二人便形成了竞争。
与此同时,关于季妫的一些说法也在邻里之间流传开来。
都说她现在已经不傻了,还得了大机缘,里君又看重她,说不定她会成为下一代的里君夫人,但是里君的几个儿子都已娶妻,于是就有人猜她将来会嫁到应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家去做夫人。
还有人说她是巫女。好一点的,就说她会被应候召到他们应国的社庙去侍奉。不好的,就说她会在干旱的年景里被绑起来祈雨,不给她喝一滴水,若是求不来雨水,她就要活活被晒死渴死……
后面那些话委实把季妫家里人给吓到了。他们原本并不认为自己把那件事告知里君有什么不对,然而这几日听人说了一些不好的话,心里渐渐就生出害怕来了。
兄嫂们甚至商议,要不要把季妫送到叔妫那里躲起来,叔妫嫁在山里,那里的人都是以打猎为生,到时候这边若是有人寻过去,她还可以进山躲一躲。
季妫听了觉得有些好笑,先前乐观的时候,半点没有考虑风险,这时候被人说得害怕起来,便一心只往坏处想了。
“哪里就到了那一步,即便真要被人绑去祈雨,不也得等到干旱的年份。”
让自己的父兄把那件事告知里君,这其实也是季妫自己的意愿,不然她当时肯定就拦着不让他们去了,甚至根本不会对他们说起那些话。
她当然也知道这么做存在一定的风险,但同样也会有一些好处。如今这张牌既然已经打出去了,接下来就看它能给自己带来一些什么。
季妫她们这些日子加工羊皮气囊的地方,就在石沟邑的场院那边,往年这时节很多人家都在那边晒粮食,今年也没有多少粮食可晒,倒是晒了不少羊皮气囊。
这场院距离他们邑中的社庙很近,社是祭祀土地神的地方,庙是祭祀先祖的地方,石沟邑的社和庙就挨在一起,另外还有一个颇大的厅堂,里面放着不少公家的农具等物什,邑中众人要商量什么大事的时候,往往也都是在这里。
里君的家宅也在这边,还有公家的库房,都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