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第一批食醋开始晾晒的时候,大致便可以判断那批醋已经制作成功,于是季妫那时便着手安排第二批醋的制作。
第二批醋依旧不多,待到第三批第四批,到时候出产的数量就大多了。
这批醋制成以后,不待石沟邑这边的人将它们送往应城,应城那边便有几个家族的人差遣奴仆到石沟邑这边等着了。
这回产出的食醋总共有多少,他们各家分得多少,也都是有商有量的,其中更有权势的家族自然分得多些,其余各家便都要让着。
醋成之日,有一个家族的奴仆对石沟邑的里君等人言道,他家主人先前便听城中几户买过食醋的人家说起,这食醋用来蘸那烤得酥脆的鱼干来吃很是不错,用在羹汤之中亦是不错,不知是否还有其余的吃法,他想请季妫到他们家中,当面与她请教。
这话说得客气,实际上礼数并不周到,既然说是请教,何至于连一个家臣都没来,就只来了几个寻常奴仆。
不过季妫眼下却也没有资本与人计较这些个,对方能够说出这几句好听话,也已算是给她脸面了。
也没有不去的道理,她以后要在这石沟邑中继续发展,从做酱和做醋的买卖之中继续分一杯羹,与别人必然就会产生一些利益上的纠葛,比如说是里君一家,以及邑中另外两个大户。
眼下的季妫还太过弱小,在没有依仗的情况下,又如何能保证那三家人不会侵占她的利益,凭那三家人的良心吗?季妫并不打算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面。
第二日一早,这几个运醋的队伍一起从石沟邑出发,季妫也乘坐他们的牛车一同去往应城。
与她同去的还有侄儿下丘雁,他这侄儿今年已有八岁了,也是十分懂事,整日在家里又是照顾自己那个三四岁的妹妹,又是照顾仲行所出的那个不足周岁的弟弟,一天到晚忙得跟个小保姆似的。
季妫见他年纪不小,也有一些知事了,这回便决定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她自己身边多个人,多少也能有个照应,比如说临时有点什么事,需要一个人跑腿之类的,这么大的小孩便都能做。
八岁的小孩,还未成年,便没有字,只有一个大名,平日里家里人便是阿雁阿雁的叫着。
季妫倒是有名有字,但却并不用。哪天待到她谈婚论嫁的时候,便有纳吉一个环节,双方需要询问对方的名字以测吉凶,这时候季妫的家里人才会说出她的大名,其余不相干的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她的名字。
从前石沟邑中的人大多都喊她阿季,有些人欺侮她脑子不好,也会喊她傻子阿季、痴儿阿季之类,如今倒是正式了些,端端正正喊她季妫。
这一日季妫带着阿雁出门,行到场院那边与运醋的队伍汇合的时候,邑中不少人也在,他们便唤下丘雁为季妫侄儿,也有相熟的人喊他阿雁的,男孩相对没有那么多讲究,对待女孩却不能这般。
季妫侄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离开石沟邑,这时候就很兴奋,坐在牛车上左看右看的,一路上精神奕奕。
他这时候身上穿的是一套麻衣短褐,寻常的灰色麻布料。前几日他们石沟邑第一批食醋卖出去的时候,他们家分得不少粮食布料,当时他阿婆就说阿雁身上那身衣服太破了,叫他母亲和婶娘一起,与他缝了一套新的。
这日阿雁刚好就能穿着这套新衣出门,虽只是寻常布料寻常款式,看起来却也是端端正正干干净净的一个少年模样。
许是自觉穿得还不错,与那些大家族的奴仆当面,他便勉强也能撑出几分自信。少年人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