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下过雨,但夜里月亮升了起来。
阴暗潮湿的深巷,植物浓郁清凉的气息迎面飘散,挟着凉凉的水汽。路面积一滩浅浅的水,沿巷子流淌,月光落满水面,扑成长长的一条浅淡银河。
灯光零碎地点缀着巷子两侧,黑漆漆映出一点光,叶河清卷起裤脚,周围排水系统实在糟糕,他的鞋子保不住,至少也要保住裤子。
小心踩碎水里的月亮,小城村的房屋隔音效果一般,隐隐漏出的声音随了他一路,走到旧平房楼底,眼前正对的三楼窗户亮着光线。
叶河清仰首驻足,良久,吁出一口气。
楼道悄寂,叶河清手指曲起放在门前,露出一点笑容,叩叩叩,他说:“小照,我回来了。”
门口散出一束光,叶小照面无表情地打开门,见到他,眼里的情绪才表露些许的软和:“我把饭做好了。”
叶河清欣喜,进屋拎起拖鞋就要先去卫生间把踩脏的帆布鞋刷洗干净。
他走到卫生间门外回头,悄悄观察叶小照的神色,松了一口气,乖乖地说:“哥,你先吃,我刷几分钟鞋子就好。”
叶小照拉开凳子坐下,客厅整个地方就那么点大,叶河清没把卫生间的门关起来,他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弟弟,低头喝了一口汤。
“今天下雨,你的腿是不是受了凉。”
叶河清抽空抬头,没解释自己的腿疼不疼,脸探到门外对叶小照说:“一会儿捂捂。”
青涩稚嫩的脸不见丝毫愁苦,可叶小照知道叶河清拖着一条不方便的腿工作有多辛苦。
叶河清是叶家收养的义子,叶氏两人前几年出车祸离开,剩下两兄弟。叶小照慢性尿毒症多年,长期的透析使得身体格外虚弱。
为了他的病,肇事者赔的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叶河清十六岁就带着叶小照离开村子出来打工,叶氏对他一般,按道理讲究,叶氏两人死后他完全可以撇去叶小照离开,但他并没有选择那样做。
十六岁的叶河主动清承担起照顾叶小照的重担,叶小照留在家里养病养身体,叶河清负责挣钱生活。
这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的生活模式奇怪,哥哥不像哥哥,名义上的弟弟却活成哥哥的模样,把原本叶小照要负担的责任统统包揽到自己身上。
月亮悬在纱窗外,夜里夏蝉聒噪,收回来的二手彩色电视机不时地断一下信号,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叶河清把洗好的帆布鞋拎到手里:“小照,我去晒鞋子。”
静谧的月光洒满露台,叶河清爬上去,发现晾衣杆已经空了。他默默摆好鞋子,临到梯架,捂了捂左边的小腿,稍后转身爬到楼下。
叶小照吃东西的速度很慢,他没胃口,叶河清看一眼他就慢吞吞地吃一口,半碗见底就没有再吃的意思。
叶河清说:“小照,你上露台把衣服收了呀。”
叶小照点头,余光扫见叶河清吞吞吐吐的样子,说:“我的身体还没沦落到不能干活的地步。”
叶河清忙解释:“哥,我没有这个意思。”
每次只要叶河清有心讨好,就会叫叶小照哥哥,往时他更喜欢小照小照的叫,他觉得亲近。
叶小照心知肚明,知道叶河清没有这个意思,他压抑心里的难受,想叫叶河清收起小心翼翼地态度,但又怕看到对方露出受伤的表情。
饭后,兄弟两人分工干活,弟弟去洗碗,哥哥擦桌子。期间断了十分钟左右的电,房子老旧,通风条件一般,电一停,风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