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鹊喜笑颜开跟在我身后,可以看得出每次出宫她都很雀跃,兴奋难掩,想必是很喜欢外面的烟火气了。
只是十八公子胡亥在,不敢逾越的她乖巧得像个小媳妇儿。
没走多久,我的嘴里就塞满了炸丸枣糕糖葫芦。
胡亥手里还提着我的桂花蒸糕和大包子:“秦宫不是被你吃没了便好。”
我吐出两颗山楂核:“你是嫉妒我牙口好。”
胡亥似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我突然振奋起来拽着锦鹊窜进人群的身影打断。
“殿下殿下,他们在看什么?”锦鹊悄声问。
“公子知道。”
“……许是江湖秘术。”
锦鹊又惊奇道:“殿下殿下,那人会喷火啊!如何做到的?”
“公子你说。”
“……不过杂耍技艺。”
继续好奇:“殿下,这小姑娘怎么凭空消失了?”
“公子——”
“…………都是障眼法!”
“呜哇——”
胡亥忍无可忍,揪住我头上的呆毛把我拎出人群。
然而安分不了一刻钟,我又被琳琅街市吸引了目光,拉着锦鹊四处乱跑,摸来摸去,两人皆是叽叽喳喳,激动不已。
咸阳宫富丽堂皇,巍峨肃穆不可攀折,却终究高高在上,没有外面市井人烟的气息来得平易近人。
我在卖面具的摊贩前站住脚步,歪头打量排排挂起的面具。
虽然也偶尔偷偷翘了阴阳术的修习,跑出宫来吃点好吃的,但总为了躲避巡兵很快就回宫了,故而总也没有认真看过父皇的王都。就像我从不关心他灭六国归四海的壮志雄心。
我上前两步,拿起挂在中间位置的美人脸子,随手把玩。
“这脸画得娇妍欲滴,妩媚妖娆,可美得很呢。”
我摸着这光洁瓷丽的精致玩意儿,越看越觉得有趣,“不过用色明丽,纹饰却阴暗迥异,几多诡谲,原来画的是个女精怪。胡亥你说是不是……”
我转过脸正欲询问他的意见,却见他身后已经站了一个衣着怪异之人,只好截住话头。
一直到那人毕恭毕敬地躬身低头行礼时,我才瞥见他颈背处狰狞的蜘蛛刺印。
哦,罗网。
我识趣地闭上嘴,回过头去继续与锦鹊谈论摊子上形状各异的面具。
我抓着这女妖脸谱不肯撒手,锦鹊却对另一只凶神恶煞的青铜面具颇有兴趣,一直叫我看。
勉为其难凑过去一瞧,呔!凶如混沌,邪如饕餮,吓煞我也!
与锦鹊争执间回望一眼胡亥的方向,真觉是妖孽初长成……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天杀地绝,魑魅魍魉,都是当朝中车府令赵高的爪牙。胡亥向来倚重赵高,故此私交甚密,罗网能找到胡亥的踪迹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胡亥与罗网之间通流往来时从不曾刻意避讳我,虽然我也得益于此才对罗网有些了解,虽然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兮兮的家伙属于魍字一等,显然只是个传话的,但这个时候出现想必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并不如何涉足他们之间的长短,有什么要紧事只管去做便是了。
果不其然,我还在漫不经心地挑挑捡捡,胡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喊我道:“十六。”
我随意地应了一声,将女妖面具扣在脸上转身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