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我卧床几多时日,难得长了些求知欲,主动作了好一番梳洗打扮,欲将落下的课业都补上。
哪料待我赶去观星台,阴阳家正忙着收拾东西,知我到来,负责点阅典籍数目的小兄弟扫了我一眼:“近日吾等忙于云中君长老登入蜃楼事宜,陛下长生大业不容耽搁,腾不出人手指导殿下修习,请殿下择日再来。”
我前脚欣然应答,后脚就趁他转身不查,迅速从他刚清点完毕的书架上抽出一卷竹简,然后若无其事地退出观星台,又拉着锦鹊一路飞奔,赶在被发现前跑进后宫里。
此时我与锦鹊站在离观星台最近的后宫建筑旁,而且还是鸟么悄地站在人家门口的大石雕旁。
锦鹊拉起我要走:“殿下,不回宫我们能去哪啊,走吧。”
再次挣脱她的手,我打开竹简:“别急,我这卷书可不是随便拿的。”
锦鹊不明所以:“啊?”
我扬眉:“《邹子》下半卷第十三部分。”
《邹子》作为阴阳学说启蒙阶段必读图书,这部分总括了阴阳思想的起源与出处:阴阳消长,五行转移。说的正是深观阴阳消息,作迂怪之变。
这些年我七病八倒,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修习又总不得真意,唯独偶尔藏书阁小读半日,所感所思还算差强人意。
故我读至《道德经》时总觉似有相识。通篇旨在一个“道”字,道生阳,阳生阴,阴阳生八卦,太极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大道无为,存之阴阳。
起初我只知是阴阳家虽属稷下学派,实际出自于道家,却在略读完《管子》和《吕氏春秋》,甚至于《佚书辑本二种》这类生僻的道家著作后,隐约发觉两个门派的修习方式理应存在某种联系。
后此想法终究不得其解,只得暂且搁置。
反而是这几日卧床无事,竟忽然间被我理出了些头绪,今天便是特此来证实自己的灵感。
沉思半晌,我点头道:“我明白了……”
“殿下明白什么了?”不用看也知道锦鹊一头雾水的样子。
我卷起书简:“道家有一种至高心法,名叫和光同尘,讲究的是道法自然,无为自化而应物变化。无成执,无常形。
阴阳之术则称天地剖判以来,五德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兹。修五行以炼正身。
总得来说,阴阳闳粹,道法纯明,两派对天赋总是有要求的,可我体质太过特殊,专攻一样恐怕无成。
可若将两者要领相结合,融会贯通,说不定能化繁为一。掌握这种方法,今后也不至于一无所长。”
锦鹊依旧困惑不解:“殿下……锦鹊不懂。”
我不厌其烦地解释:“简而言之,就是以道家心诀运行阴阳术法。
比如幻境境界基本技巧——暝照,月为暝,日为照;阴为暝,阳为照;天光灭,暝也,日之昭,照也。这本是阴阳幻变心境的原理。
而昭则万物生,灭则万物死,一息一律莫不归循宇宙自然。顺其孞,化其行,方能遁形天地,衡于阴阳。又恰恰暗合了天道之法。
故我完全可以暝照的修习融于吐息纳气,将幻境的施展范围缩小至我本身,对应天地气运,能将阴阳隐入大道。”
锦鹊嘟起嘴:“不就是施法敛去内息,这有何用?”
嘿!我还道她粗枝大叶不求甚解,没想到有些时候这丫头脑袋还挺灵光。
虽然她总结出来的话令我不是那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