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往返羲和宫与回鹿台这么些次数，一次也没有这样正面撞见过，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有意为之，故意绕过来的。

    我没看懂章邯脸上类似欢欣的神情，在他拱手时脚下不受控制地退去忌惮的一步，换来他微露惊异的眼神。

    “殿下……”他唤我，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身后如影随形的一排影密卫封死了路口，我犹豫片刻，选择扭身折返，向另一头的黑暗摸索过去，绕一条很远的路以求避开他们。

    我加快脚程，却还是被他叫住：“殿下在躲章邯？为何？”

    他自称“章邯”，而非“末将”。

    我被夜幕围绕笼罩，心中似有隐晦的失落，坠在寒露里丝缕的悲哀，足以将我淹没，转瞬又无处去寻。

    “莫非将军以为，我从前很待见你？”我总是习惯性背对他。

    他不说话了，四周静得令人心慌。

    我听见自己柔软的声音，吐出最刻薄的话。

    “我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如果咸阳宫于我是一座囚笼，那么章邯定是笼上那道最坚不可破的闸锁。若有机会逃脱，即便是蚍蜉撼树，也应该撬上一撬。

    我想他现在一定皱起好看的眉，忍着滔天的怒气，像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会允许自己被欺诈。

    “你我之交，不过泛泛，将军又何必装出熟稔的样子。”末了，我补充道，“尔虞我诈，将军应当最理解才是。”

    我难得说这样多话，却句句带刀，用来伤人。

    从头至尾他也没说什么，沉静得像融进风里，我几乎忍不住要回头去望他，可我不敢，尽管我惯会令人失望，却还是怯了胆。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拉锯战中，终是我败下阵来，迫切地想逃。将藏在袖笼中的手指又绞紧了些，我语速加快：“我先走了。”

    快速拐进另一条路时，我不可豁免地后悔了，后悔在他手下面前放下这些不留情面的狠话，会不会让他很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