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聿淡淡一笑,走到帅帐前, 两侧侍卫连忙拉开帘子, 账内光线昏暗,尘土漂浮在光影中,迟聿踱步进去,扫了一眼洁净的帅案,想到什么一般,忽然笑道“这帅案还是我父王赐给我的,犹记那日我初任主帅, 急需铲除陈氏一族势力, 便杀了几个将领立威, 父王赐下这帅案,就是告诉所有将士,天要变了。”
司马绪露出怀念之色, “那时主公年少,属下看主公小小年纪,已声威至此,便心生拜服。”
迟聿笑着瞥他一眼,“人人都这么说,陈夫人尤甚。”
陈夫人,是昭王身边颇受宠爱的妾室。
因其父兄皆为赫赫有名的武将,陈夫人非但得宠,背后的势力也直逼王后戚氏,王后姓贤淑温婉,不喜争斗,竟时常被陈夫人压了一头,后来王后诞下嫡长子迟聿后,人人都说迟聿生得像昭王,是以昭王也颇为宠爱这个长子。
迟聿出生即封世子,六岁时已初露锋芒,十分聪颖,十岁时已能在朝中高谈阔论,昭王有心将一统天下的野心寄托在迟聿身上,加之陈夫人所生的三公子迟睿天性鲁钝,陈夫人逐渐失势,竟主动巴结起迟聿来。
说尽世上溢美之词,并让迟睿好好地巴结这个哥哥,明面上是喜爱不已,实则是捧杀。
迟聿记得母亲所受的委屈,对陈夫人不冷不热,后来他率军出征,王后膝下的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守着,偌大昭国竟无人再次克制陈氏一族,不知如今昭国之内又是什么情况。
迟聿想起陈氏,忽然问道“昭国最近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司马绪摇了摇头,只道“听说昭王病了,已罢朝多日,陈夫人和几位公子日日在身边侍奉着,似乎一切太平。”
迟聿冷笑一声,“父王病了,便是不太平的征兆。过几日派阿陵回去探望,让他探探底,对付陈氏,只用一个他就够了。”
司马绪微微一惊,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本来四公子跟在主公身边,是有贴身教导之意,也间接证明了四公子的备受重视,可如今要将四公子调离主公身边,这么多年以来……却是第一次。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司马绪暗暗揣测,不敢多说一句,迟聿走到案边翻开卷宗,淡淡道“你若无事,便先退下,把楼懿季允他们都叫过来,我有事要吩咐。”
司马绪拱手一礼,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迟陵这几日消息可灵通着,他人虽躲在府中,但遍布各地的眼线都传来了消息——二哥去了大营,二哥与司马绪密谈,二哥召见众将,诸如此类,全都与他迟陵无关,从前从未被如此冷落过,迟陵忽然有了一丝危机感,夜里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进宫让商姒试探又太危险,只好大半夜的,一个人悄悄策马去了大营。
大军马上要出发,此刻军中防备正森严着,唯恐混入什么细作,迟陵鬼鬼祟祟的,竟叫巡逻将士给发现了,司马绪看着一身常服的迟陵,奇怪道“四公子现在过来做什么?为何还穿成这样?”
为将者进大营需着盔甲,这是基本的规矩。
迟陵仗着自己与司马绪交情好,笑道“司马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敢。”司马绪拱了拱手,命左右放开迟陵,跟迟陵一同走到无人处去。
迟陵开头便直接问道“我二哥近来看着如何?他为何之召你们,却不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