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临听着,“嗯”了一声,手上替他摆好碗筷,“于是你没挨住打,一五一十全招了。”
“……”宁秋元坐起来,神色愧疚,“我爹说若不是我这般不懂事,哪会陷你于那样的境况,若是你有个什么事,他便不必做什么宁大人了,直接摘了发冠,拖着我去你府上请罪去。”
“无事发生,不必如此。”宣临对他笑了笑,“先吃饭,你挨了打,若不吃饭敷药,得躺上好几个月。”
他越是这样,宁秋元就越羞愧。
遇之总这样关怀备至,又聪颖善学,自己愚笨不化不说,还带他去了那样的地方,弄得差点出事。
宁秋元刚想拒绝,肚子便如同什么难听粗糙的乐器一般,发出“咕——”地一声叫唤。
“……”
这声音又长又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明显。
宁秋元只好起身,坐到宣临对面,接过他递来的碗筷。
他握着木筷,“遇之……你真不怨我吗?”
宣临道:“小事罢了,你我之间哪有什么怨不怨。”
这话使宁秋元吊了一整天的气松了下来。他皱起脸,感动道:“遇之,你真好,不光不怪我,还给我送饭……这是什么?”宁秋元夹起一根黑色的不明物体,问道。
“应该是蚕蛹,厨房留下来的,我也不……”
话还没说完,宁秋元便把黑乎乎的蚕蛹往盘子里一扔,惊恐道:“我不吃,拿开拿开。”
宁秋元沮丧地放下筷子,“没胃口了。啊,我好想念穗华楼的烤鸭。”
宣临:“这时候早没了。”
他才刚抬手,准备把那盘蚕蛹收起来,免得这位宁大少爷看着害怕,谢徽便走上前一步,替他收好了。
宣临的手顿了一秒,随即放下来,对宁秋元道:“这些菜你先吃,烤鸭明日就给你带。”
宁秋元瘪瘪嘴:“行吧,有吃的就不错了。阿仁如今也没法帮我弄到吃的了。我爹也是,一罚人不是背书就是不给吃饭,也没个新鲜。”
于是他便规规矩矩地吃起饭,尽量不去回忆刚刚那盘狰狞恐怖的蚕蛹。吃完了还主动把盘子碗筷收进篮子里,完全不像先前闯了祸扔给他爹收拾烂摊子的那副吊儿郎当样儿。
“你倒学会自个儿收拾了。”
宁秋元道:“总是你收拾,如今有些过意不去了。你等着,下回我也给你带东西吃,绝对比这些好吃多了。”
宣临道:“不必了,你少挨点打我便安心了。否则总是三更半夜跑来,回头明早京城便有件‘左相府少爷探望友人被狂徒夜袭’的新鲜事了。”
“……”宁秋元擦擦嘴,“什么话,我能让这种事发生吗。你放心,一会儿我就让阿彪生材送你俩回去。”
门外蹲着的阿仁喊道:“少爷,不行啊,老爷说了阿彪生材是专门看着你的,这房门一步也不能离!噢,是半步!”
宁秋元怒道:“我知道!让他俩送一下遇之怎么了!”
门外守着宁秋元的阿彪道:“老爷说了,这样的是调虎离山计。”
他扬手就要拍桌子,又想起阿彪是他爹的人,阿仁回回被逮着了都把他行踪吐得干干净净,算半个他爹的卧底,要是搞出什么动静怕不是他爹立刻就知道了,于是又把手收了回去。
没想到这世间,竟然只有遇之一个可靠之人。
宁秋元颇感沧桑地吸了吸鼻子,噤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