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何垂衣是说过,自己的性命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如果你能想起来,会不会后悔这么对朕?”武帝闭上眼睛,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何垂衣提着鸟笼靠在车壁上,神色淡淡地反问道:“你不是很了解我吗?你觉得我会后悔吗?”
武帝睁开双眼,对何垂衣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嘴唇,“朕说过弑君的事可以不追究,你不相信,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也无可厚非,继续前往京城吧。”
说完,他转过身,神情顿时狰狞了起来。
他对马车外的人道:“这件事朕会好好处理,在此之前,不准让任何消息传出罗州城,明白吗?”
“卑职明白。”
马车畅通无阻地抵达京城,途中武帝鲜少开口,何垂衣更加不会主动与他交谈。
京城外,马车逐渐停了下来。
“你在京城这两年,朕从未带你出来过,你恐怕听都不曾听说这里还一条护城河。今日,朕便带你去看看。”武帝笑着向何垂衣伸出一只手来。
何垂衣提起鸟笼,没有握住他的手。
武帝却并不介意,笑了笑:“朕在外面等你。”
时值四月,早已过了大雪纷飞的时节,像为了与那一日遥相呼应,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
何垂衣走下马车,毛毛细雨吹拂在脸上,武帝撑起纸伞,遮在他头顶上方。
纸伞太小,遮住了何垂衣全身,却遮不住武帝自己。
何垂衣观察到了这一点,但没多说什么。
他隐约猜到以前的自己为何会爱上武帝了。
仔细想来,从醒来之后,武帝对他做的一切,都是源自一种独占欲,这种独占欲,或许并不是某种感情,而是野兽天生拥有的那片领域,不爱他,却也不能让他变成别人的。
是那时的何垂衣错把这种保护领域的独占欲,当成了爱。所以,他才会用对等的感情回报武帝。
斜风细雨中,两道鲜明的身影向那条滚滚江水靠近。
两人诡异地沉默着,笼子里的小黄雀也一动不动。
这幅画面,无故地显得很压抑。
“到了。”武帝驻足道。
何垂衣也停下脚步,他扬了扬唇,道:“你说让我来烧一炷香,香烛呢?”
武帝站在昔日何垂衣跃下晋江的岩石边,双目毫无波澜地看着湍湍急流,声音一下变得悠远起来:“不必了。”
“那一日,朕从皇宫追到这里,亲眼看着你从这里跳了下去。”武帝不徐不缓地说。
“你现在带我来这里想做什么?”何垂衣问道。
“做一个了断。”
“什么了断?”
“你本该死在晋江当中,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如果,你不曾被钟小石救起,这之后的事都不会发生。你不会忘记朕、不会和钟小石那么亲近、更不会遇见那个该死的男人。”翻腾的江水,为武帝的声音添上一层肃杀。
“如果那日你葬身晋江,就算你想逃,朕知道,你爱的还是朕。”
何垂衣突地笑了起来,“你想要的不是我的身体吗?”
“在你眼里,我可能只是个消遣的玩物。皇帝,你好像变了。”
武帝心尖冷不防地颤了一下,“朕变了?”
何垂衣语气轻快地说:“你不是总说我是你的东西吗?一件东西、一个玩物,留在身边是不需要任何感情的,你之前根本不在意我对你的感情,只要还是你的、还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