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深秋时节, 草木摇黄, 满城红枫, 马车径驶过京城大街,直接出城,奔往京郊幽篁山庄。
天子的私宅,是各地煊赫壮丽的行宫, 这座小小的山庄, 是赵东林临时安排的,圣上与楚国夫人约在此处,约定时间是未正时分, 提前了小半个时辰来到山庄的圣上,起先心神躁动地踱来踱去, 等到了未正时分, 便开始翘首以盼,可伸颈如鹅,盼来盼去, 都盼不到楚国夫人的倩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圣上眸中的焦切之色,便抑制不住地弥漫开来,渐浮于面。
幽篁山庄虽然僻静幽凉,可圣上本就穿着夹棉的冬衣,这般一急,又负着手走来走去,面上渐渐出汗,赵东林在旁看着,贴心地拿了把扇子,追着圣上走,给圣上扇风,结果这么扇了两下,把火给扇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圣上走着走着,脚步一顿,睨眼看他,”……你真的将消息传出去了吗?”
楚国夫人没来这锅,赵东林坚决不背,他一千一万分肯定道”奴婢确实命人将消息传给碧筠了!”
圣上抿着唇不说话,脸色实在不好看,赵东林在旁揣测道”……兴许夫人就在来的路上了,也兴许,夫人临出门前,被什么事绊住了走不了,奴婢派人快马去瞧瞧?”
圣上紧攥着扇柄,微微颔首,赵东林立退下派人去探,回头见圣上仍站在金黄的秋阳之下,看着英姿飒爽、玉树临风,弄不好背后贴身的单衣都热湿了,遂上前劝道”陛下,去那边清波榭坐坐吧,那里幽静沁凉,您坐着歇歇,奴婢让人沏壶茶来……”
皇帝被劝至临水的清波榭坐下,凉风拂面,榭旁一池清水,在秋风轻拂、秋阳照耀下,跃动着满池粼粼波光,放眼望去,一片碎金乱跳,看得人更是心烦意乱。
他背后确已汗湿,身体同心一般燥|热不堪,在这临水清榭坐了一阵后,背后汗意渐渐变凉,内里单衣冷湿湿地黏在身上,为凉风吹过,后背开始嗖嗖发寒。
皇帝人已被这冷热交加,折腾地不舒服得很,而一颗心,更像是置于冰火之中,一会儿燥|热,一会儿发凉,心想,他与她,这算是什么呢?
他不来见她,她绝不会去主动见他,他来见她,她也不一定会来相见,而他对此,是完全无可奈何的,他不能找上门去直接与她相会,只能在这阴暗的角落里默默等她,她来迟了,甚至不来,都是无法预料和掌控的,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只有这般患得患失地心含期盼地,默默地等……
皇帝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这处境,很有既视感,他又凝神想了一阵,想到了自己的三宫六院。
那厢,碧筠其实早在清晨天亮不久,夫人下榻梳妆用膳,将武安侯送出门回来后,就将赵总管秘密派人传来的消息,悄悄传给了楚国夫人。
楚国夫人当时听了,并没说什么,一如往常,看书作画、莳花弄草,等用过了午膳,碧筠瞧着时间差不多该出门了,轻声提醒了一句,夫人却恍若未闻,仍拿着上午未看完的话本子,继续慢慢翻看,神色静澹无波。
碧筠等了又等,中间又提醒了几次,夫人却始终像听不见一般,只专心地翻看着手中的话本,碧筠眼看着约好的未正时分就快过了,实在无法,最后只得在楚国夫人身前跪下劝道”夫人,该走了,若您失约,陛下或会龙颜大怒,到时候,受累的还是您和您的家人啊……”
她劝了一阵儿,楚国夫人终于将手中话本慢慢掩上,眸光静如澄潭,无声地落在话本封面上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