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贤妻不贤妻的,我听得都臊得慌,哪里有这么好。在沈家村,我可是有名的泼辣不讲理,哪里跟贤惠扯得上半点关系?”钱翠花抹了抹眼泪,伸手小心翼翼地在诰命礼服上摸了摸,咧嘴乐道,“我就说我大孙子最出息!别人家的孙子,谁给祖母挣了诰命了?能给老娘挣个诰命就不错了,谁都没我大孙子本事!”
沈钰失笑。
一旁的小豆包听了,蹬蹬蹬跑到钱翠花面前,仰头嚷嚷道:“我长大了,也给曾祖母挣诰命!”
“诶,那曾祖母就等着咱们小豆包有大出息的那天!”钱翠花的眼泪越流越凶,心中的喜悦却越来越多。
身边的沈铁柱心里也高兴,却又有点不是滋味,小声嘀咕道:“怎么只有诰命呢?什么好事都让你这个老婆子给占了。”
钱翠花眼睛一鼓,眼泪都不流了,凶巴巴道:“怎么,老头子你嫉妒啊?也不看我多疼我大孙子,这可都是我应得的!”
“嘿,瞧你这样,还是当年那个泼妇,哪有一点诰命夫人的威风?”
钱翠花只当沈铁柱是在嫉妒,本来打算好好将这身衣服收起来,见沈铁柱这副酸溜溜的样子又改了主意,乐呵呵地换上了诰命礼服出来转了几圈。陆芜赶紧捧场:“奶穿这身真合适,看着就是个子孙有出息的神气老夫人。”
鉴于钱翠花文化水平约等于零,略微文雅点的赞美都听不懂,陆芜已经学会了用大白话夸人。
钱翠花果然很高兴,看着机灵可爱的曾孙,心里对陆芜就更满意了,只有沈铁柱时不时跟她斗斗嘴,那也是夫妻间的乐趣。都说老小老小,人老了,性子也跟小孩似的,不过两位老人都很满意有这样一个孙子和孙媳妇儿,人嘛,知足常乐。
沈家其乐融融,陆家却处在低气压之中——陆老太傅,撑不住了。
陆老太傅历经四朝,哪怕赋闲在家许久,也是傅家的定海神针。现如今一个不好,陆家上下都慌了神。
沈钰得了消息也焦急不已,老太傅对他多有照拂,平日里没少指点他。听了老太傅病重的消息,沈钰连口水都没喝,匆匆领着陆芜回了陆府。
陆芜已经微微显了身子,正是精神不济的时候,却坚持守在老太傅床边侍奉汤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一副遭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
沈钰急得嘴上都冒了泡,差人给钱翠花他们递了个信儿,说是陪陆芜在陆家住几天。
陆芜还怀着孩子,沈钰不敢大意,时刻守着她,侍奉汤药这些根本不用她动手,沈钰全都一手操办,伺候老太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等表现,让老太傅其他儿子对沈钰生出无限好感,认真说起来,就算是亲孙子,能做到的也就这些了。沈钰一个孙女婿,做到这个份上,沈家无人不动容。
然而照料的再精细,也没人能跟阎王爷抢人。陆老太傅还是去了,在孝子贤孙的哭泣中含笑而终。
熙宁帝对这个先皇太傅很是敬重,一是看在元嘉帝的面子上,二则,当年还是皇子的熙宁帝骤然失势,失去母亲和外祖家的帮扶,是这位老太傅替他说了句公道话,这才让元嘉帝对他格外关注一分。熙宁帝脾气不好,却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也是因为如此,陆老太傅的后事办得极为风光,熙宁帝亲自前来吊唁,还带着太子,这是熙宁帝登基以来,最给臣子脸面的一次。
生前荣耀,死后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