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老太太大抵都是很喜欢听戏,或者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其他的娱乐方式,但凡摆酒,总是要叫戏班子来唱上几出的。
古老太太今年七十大寿,头发全白了,身穿大红色五福裙褂,头上戴着黑金衮边的抹额,白白胖胖,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一看便是有福之人,她招手唤盛云过去“几次打发人叫接你过来,你们家老太太说你身上不好,你看,脸都瘦了一圈了。你姑姑几次写信过来,叫我多照看你,还要亲自过来西安呢。”
盛云不认识她,不过感觉是亲近的,笑笑“没什么大碍,早就好了。”
古老太太显然是晓得内情的,拍拍她的手,不说话了,叫人拿了戏折子来点戏,众人时不时瞥一眼盛云,见她很是端庄自持,暗道果然同传言一样,叫六少管教了一通,酒也不去吃了,舞会也不去跳了,浑然变了一个人,竟然也像模像样了。
盛云是无所谓的,过了会儿,老爷领着邵以阶、邵以戈兄弟两进来拜寿,古老太太是长辈,于是恭恭敬敬跪下磕了头。
古老太太笑,对邵以阶道“老六,把你这媳妇儿借我两天,我老太婆留她在这儿小住几天。”
邵以阶就笑“那感情好,让她沾沾姑老太太的福气。”
姑老太太?原来不只是姻亲,还是有血缘关系的,盛云看戏看到一半,便有人请她出去“六少奶奶,元小姐请您去阁子里说话?”
元小姐又是谁?古老太太笑“去吧,你们年轻女孩子一道玩儿去?”
太太也同意了,只是叫小心些,离水池子远一些。
盛云点点头,叫小丫头领着出去了,转过了几道回廊,就见水阁中央立着一个男子,穿着一身白西装,国字脸,只是瞧盛云面无表情。
小丫头福了福身子“八爷,六少奶奶到了!”
那男子点点头“去吧!”,待盛云走进了便拿出一封信“这是恺之兄的书信,他先前写了几封,也不知是你没收到,还是收到了没回。这次我回西安,便特地嘱托我亲手交给你。”
恺之?盛云有些头疼,恺之是谁?同盛淑云是什么关系?
那人又道“恺之兄说过了,如果你想离开西安,请我设法一定帮助你完成。”
盛云拿着信封,笑笑“我大病了一场,记性也不大好了,实在不记得阁下是……”
那人疑惑,不过还是直言“古也亭,我们是表亲,你姑姑嫁了我堂叔。”
盛云正要开口说话,就见邵以阶从湖边的断桥过来,他也穿着湖蓝色的绸子长衫,走过来握住盛云的手,貌似亲昵“手真冷,怎么不叫丫头拿个暖手炉?”
盛云不自觉要抽回手,只见邵以阶微微用力,她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是笑着的,却是带着一股子冷意。
又对古也亭道“鼓动别人的妻子离家出走,似乎不是文明人应该做的事情,也亭兄,你出格了!”
古也亭笑“那么六少爷认为什么才是文明人应该做的事情?欺辱自己的妻子,算计自己的父兄?还是同英国人合作,维护他们在远东的利益?”
邵以阶冷下脸来,并不谈这个话题“也亭兄这次回来,还会走吗?”
古也亭点头“自然!”他环视一周“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腐朽的气息,我在这里是毫无希望的。”
邵以阶转开“也亭兄,你我一起长大,我奉劝你一个道理!”
古也亭道“请讲!”
邵以阶“只是空谈大道理是做不成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