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端了茶递给老太太“妈,我看老六媳妇儿还是在家歇着吧,她那个身子,园子里吹吹风,就得半夜请大夫。”
老太太早上多吃了一个糯米团子,这儿会正不舒服,盛云摸摸她手背,笑“我在家里陪着奶奶,怎么,奶奶如今不要我陪了,嫌我烦了?”这是一个慈祥又宽容的老人家,赠予盛云浓浓的舐犊之情。
老太太道“我有什么好陪的,你病了几个月了,合该出去逛逛。花朵一样的人,拘起来做什么?邵家没这样的规矩?”
这话虽然是对着盛云说的,但是却句句都在点太太,太太只得答应了“妈,谁拘着她了,只是她病了这几个月,冬天又冷,不好出门去受冻。正好,这天气也暖和了,赶明儿等您老人家好些了,还是同往年一样,去道观里住上半月。”
老太太是信道的,到底是当家的主母,点一点就行了,也没有必要给她没脸,叫太太领着盛云和大少奶奶两个人一起去,嘱咐“同古老太太说,等我歇几日,就去瞧她,她们府上新修的园子我还没去过呢?”
大少奶奶就笑“老太太,总说古家养园是有一套的,不知比我们家怎么样?”
九姑娘从外面轩子里跑进来,只听见这么一句,摇头“亭台楼阁,曲水流觞,这些总是有的,不说也罢。只是单单藕荷那一池锦鲤是极好的,说是自从养在里面,就从来也没捞上来过,一撒鱼食儿,那池水仿佛沸腾了一般。”
太太也笑“就惦记着那鱼呢?家里什么样的鱼没有?”
九姑娘点头“鱼也不算天下无双,听说他们园子里,移植了一株上百年的银杏树,十个人都合围不上呢?”
太太摇头“这本是寺庙里的,强行移植过来,有伤人和,树可是容易挪死。”
一家子,说说笑笑,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盛云静静坐在一边,老太太问她念书辛苦不辛苦“听宋妈说你写文章写到半夜,叫你去读书,本就是为了纾解心情,可不要累坏了,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盛云握着老太太的手,笑“知道的,只是我愚笨,只好多用功,总不能丢了邵家的名头,叫人家说邵家的人不成器呢。”
老爷穿着一身绸布长衫,走进来,朗声道“很是,做人嘛,总是要有几分志气的。”他身后跟着邵以戈、邵以阶兄弟两,只是都穿着军装。
女眷都站起来,太太把堂上主位让给老爷,丫头们上茶,老爷端起成化青花小盖碗喝了一口,打量盛云“很好,看起来精神了很多。”又问过了盛云可还吃着药,用着人参?
盛云一一回答了,老太太就道“东北送过来一批参,看样子是极好的,你这样的身子就是一日三顿的培着,也不为过。”说了,又吩咐人,每日送了参汤过去。
九姑娘便笑“奶奶,六嫂又不是瓷娃娃,您老人家至于吗?”
在盛云看来,老爷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十足的读书人,而非行伍中人,说话不紧不慢,儒雅又极有风度,在盛云醒过来这些日子,总是一副很和蔼的样子。
只是,他寻常是不笑的,更接近于一个严肃的军人形象。
邵以阶坐在一旁,淡淡的笑,瞥见盛云一副安静的模样,如有所思。
古老太太同邵家是姻亲关系,又是世交,论理老爷也该去的。于是,除却老太太,一行人便出门乘车,浩浩荡荡往古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