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灵活地躲开,还朝亦升吱吱地叫,那一双黑色的小眼睛熠熠生辉。
真是活的。
亦升心里提着一股劲,忐忑而后怕,又伸手进笼子里将泥鳅抓起来,温热的身体,有力挣扎的四肢,都告诉亦升,泥鳅还活着。
短暂的震惊之后,亦升长舒了一口气,刚才一定是她看错了,泥鳅没事,是她自己吓自己。
她双手将泥鳅抱在怀里,兀地红了眼睛。
“太好了。”
亦升喃喃自语。
小泥鳅在她怀里奋力挣扎,想回自己的小窝里继续玩耍,亦升好气又好笑,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作势凶狠,实际轻轻戳了戳泥鳅脑袋上那一小块花斑,嗔怒地抱怨:
“我都要被你吓死了,你还只知道玩,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泥鳅当然听不懂她说什么,嘴里唧唧吱吱地叫着,继续挣扎。
亦升无奈,强行抱着泥鳅又腻歪了一会儿,然后宠溺地将它放回去。
她伏在桌边,给泥鳅准备好食物和水,拍了拍笼子,对泥鳅说:
“姐姐待会儿要去街上摆摊,你自己在家乖乖的,听话哦?”
泥鳅拿自己圆滚滚的屁屁对着亦升,多半没听进去。亦升不以为意,照例叮嘱完泥鳅之后,就开始收拾出门摆摊的工具,她得想办法尽快凑到房租,不然就要带着泥鳅一起睡大街了。
这些泥塑在现代化五彩斑斓的世界里,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吸引力,就连四五岁的小孩从摊前走过,也会对摊上的泥娃娃们品头论足,嘲笑地说一声“好土”。
生活太难了,用一项被社会淘汰的技能谋生,更是难上加难。
她不是没想过放弃,也不是真的坚强到可以不在乎过路人冷漠的目光,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的坚持是否真的有意义。
但是这些犹豫和彷徨,在她回到家,看到那些岁月遗留下来、无处不在的痕迹时,她又告诉自己,生活虽然艰难,但只要满怀希望,总会越来越好的。
她将摆摊要用到的工具全都收拾起来,装进一个褪色的双肩包里,出门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钱包,看里面的余额还能支撑自己吃几天的馒头。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对着镜子说今天也要好好努力。
然后微笑着拉开屋门。
屋外站着一个女人。
她抬起胳膊,正准备按墙上的门铃。
亦升拉门的动作顿住,脸上笑容渐渐凝固。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目光随即又看向女人身后几个全副武装的大汉,脸上的笑容越渐尴尬。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那些人手里拿的好像是机关|枪。
意识到状况不对劲,亦升吓得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表面上却还要保持镇定。
这里明明是龙城,虽然贫民区治安没有市中心那么好,但私自携带枪支是违法的,这些人不仅拿了枪,还人手一把,像极了小说里描绘的黑恶势力。
“你、你们找谁?”
亦升扶着门框勉强站稳,说话的时候门牙险些咬着舌头。
为首的黑衣女人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对比着亦升的脸观察了一下,随后微笑起来,朝亦升点了点头,问道:
“你就是亦升?”
被女人点名道姓地问询,似乎有一股恶寒从脚底板蹿升上来,亦升吓得脸色一白,看着那女人的笑容也仿佛恶魔的微笑,瘆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