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气氛有些凝重,两个人谁都不说话。
银笙不明白,不就是说了句那位公子瞧着面善,他怎么蓦地发火了。
女孩莞尔一笑,摇头叹气,有些人惹不得,比如黄钟奕。
他不把你当自己人时,会特别客气温柔,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他,哪个动作扎了他的眼,像这般黑脸,发点脾气,那才算是有了交情。
银笙立马坐端正了,娇娇懦懦地说刚来了金陵,觉着什么都新鲜,多亏了小总管您的指点,否则我以后不定要闹多大的笑话呢。
听见她服软,黄钟奕脸上的乌云果然去了几朵。再三给她强调,而今回来了,一定得把自己的心眼子拿捏准喽,别过分伶俐,譬如你在城外茶寮的时候,竟当着梅果的面儿给王妃磕头,瞧着是礼数周全了,可兴许在王妃眼里,她会觉着你刻意讨好,小小年纪忒有主意了,日后想疼你,也得细细在心里转几个过儿。
莫不如藏愚守拙,你别自己拿主意,先问问大总管李禄或者我,问今日不能回王府侍孝,不能的话该怎么办?把事儿推的一干二净,好赖都由别人替你担待,不好么?
说罢这话,黄钟奕又悄声提点:我不日就要去杭州了,我若是不在,有什么事尽可派人去找你二哥赵衡,别苦痛都自己闷着扛,赵衡为人谦和有礼,口风牢,事儿默不作声就给你办了。还有,最要紧的是,你得记着,你是王爷当年出征时外头生的女儿,当时兵荒马乱的,就暂时寄养在农家,后来再去寻便没了消息。万万不可说起如意娘,对你和你弟弟都不好。
银笙连连点头,正说话间,马车停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外头传来声爽朗的男人笑声:
“徐行不记山深浅,一路莺啼送到家。怪道今日喜鹊叫个没完,原来是吾妹回来了啊。”
银笙心跳得猛快,就在此时,马车的帘子被人从外边掀开,眼前出现个样貌俊郎的男人,瞧着二十六上下,穿着燕居宝蓝色直裰,头上带着二龙戏珠红缎底抹额,当真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这就是至亲哥哥?
银笙赶忙跪下给哥哥见礼,刚才猛瞧了眼,她的确和二哥眉眼间有几分神似,不过哥哥偏温润谦和,而她偏娇媚明艳。
“这是怎么说的,快起来。”
赵衡半个身子伸进来,忙扶起银笙,凑近了,仔细端量,眼底忽而红了,笑道:“咱们兄妹不兴这种俗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罢这话,赵衡斜眼觑向黄钟奕,点头微笑:“钟奕,一路辛苦你了。”
黄钟奕笑了笑,催促着赶紧让他们下车,有什么话回园子再说。
待下车后,银笙觉得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气扑面而来,四下看去,眼前是个甚是别致的园子,门口站了十来个衣着华贵的仆妇、管事和小厮,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面若银盆,略胖,面相透着老实,一瘸一拐地走向她。
“这是鹿鸣。”
赵衡从后面揽住银笙,带着孱弱得能被风吹倒的妹妹往进走,瞧了眼鹿鸣,笑道:
“父王把她给了你,以后她整个人和心都是你的。”
对于赵衡的过分亲近,银笙有些不自在,可又不敢推开。女孩柔顺地跟哥哥往里面走,路过鹿鸣的时候,重重地点头微笑,先前听黄钟奕提了一嘴,鹿鸣此番也是要来桃溪县接她的,半路上出了“意外”,跌断了腿,所以也算是恩人了。
进去园子,银笙又不自在起来。
听说满园是王爷最喜爱的地方,果真如人间仙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