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
这天的戏,散场了。他长叹一声,正准备随着人群离开。
忽然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君——呐——”
他仰起头,看见那人倚在二楼的栏杆上。
容颜已改,风韵不存,只有声音一如旧时。
那人笑着。
“若是……在人间……君可愿……一世一生不折柳,一生一世共屋檐。”他不自觉地唱出,那句在心里唱了不知多少遍的戏词。
《争鸣》
酒客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酒。
鲜红透亮,恰似红玉卧于杯底。
试尝,微甜微苦。
众酒客问:“此酒何名?”
酒主答:“血酒。”
“不好、不好。”酒客们纷纷摇头。
“如何不好?”
“此名戾气太重!”一中年男子道,“酒主若以酒色为名,不如名红玉。”
酒主抿唇一笑,不名思绪。
“我看,应该叫桃花酒!”穿着灰蓝裋褐的男子站了起来,“这酒色泽艳丽,恰似桃花娇艳之态。”
“呵,俗气!”穿红袄裙的女子不屑道。
蓝裋褐还没坐下,按捺住怒火,声音却不自觉变了调:“那你说如何?”
红袄裙一勾嘴角,不应答。
蓝裋褐正要嘲她,一个着紫布裙的女孩说话了:“红玉、桃花,都是以酒形为名,不如我们想想,这酒是何寓意?”
话音刚落,红袄裙缓缓起身:“这话,恰如我所想。依我看,这酒应该名‘相思’。”
“嘁!”蓝裋褐冷笑,“你这‘相思’,又脱俗多少呢?”
“红线绕手、红盖披头,红,常寄相思之意。味甘而苦,又常是相思之味。因此,这相思二字,恰恰与酒的寓意相和。看似俗气,实则不俗。”红袄裙故意放慢语速,得意地瞥了一眼蓝裋褐。
酒主只是听着,不时轻理以玉簪子绾起的发髻。
红袄裙见没人应答,便满意地坐下。
她刚坐下,一灰衫男子站了起来:“这酒……不如叫作‘碧溪’吧。”
“碧溪?”众酒客诧异。酒主微微挺直了身体。
杯中晶莹透亮的、红玉一样的酒在风中轻晃。
“酒色、酒味皆可比相思,红玉、桃花都切合酒形。”灰衫的语气有些凝重,“而今天下乱,战争四起、血流成河,酒主的意思……应该是以此酒祭奠那些因战争而流的鲜血。而‘血酒’一名之所以不妥,是因为其太过直接,容易恶了那些王侯将相,以致此酒不得流传。”
“而‘碧溪’一名,可取‘血染碧溪’之意,同时以警示后人,和平‘必惜’。”
众酒客听了,沉默,酒主亦无言。
再聚,轮到那紫布裙做酒主了。
赴会之人,已无男士。
紫布裙照旧备齐了酒杯,给每盏杯中斟满了酒。
没有风,透明的酒静卧杯底,凝固了一般。
众人品之。一股苦涩从唇舌流淌到腹中。
红袄裙放下酒杯,沉默许久:“此酒何名?”
“白衣。”酒主哽咽。
“此名何意?”
“愿来生,莫着白衣。”
沉默间,一绿裳女子轻声问玉簪子:“君酒何名?”
其曰:“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