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郑庄公与桓王交恶,最后演变成刀兵相向,射中王肩之后,尚且还要卑词厚币以乞求桓王宽恕,虽有凌王之实,却不敢受凌王之名。
郑文公允文允武皆不及其大父之万一,怎敢公然忤逆天子?给天子摆脸色看。
天子终究是天子,是代天牧狩万民的上天之子,强如齐国,不仍旧需要天子的背书吗?
郑与周同姓,有矛盾龃龉不假,但终究是自家人,论血亲,在同姓诸侯中,与王室最近也就只有郑国了,自家人的矛盾属于人民内部矛盾,若王室有事,郑国断无袖手旁观之理。
天子和郑国分分合合,一旦有事,首先想到的不还是郑国吗?
没过多久,郑文公见到了周公派来的使者,使者奉上书信之后,郑文公没有立刻打开翻看,而是先对使者嘘寒问暖了一番,又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来意和洛邑中的基本情况,这才打发使者下去休息。
待使者离去之后,郑文公面无表情的打开书信,只见帛书上写道:“子郑违背父命,植党树私,不堪为嗣,朕意在次子带也,叔父若能舍齐从楚,共辅少子,朕愿委国以听。”
就这么简单的几行字,郑文公看了再看,生怕看漏任何一个字。
经过多次确认,确认无误之后,郑文公的**砰砰砰跳个不停,舔了舔嘴唇,郑文公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口干舌燥。
天子这是……
怎么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变的沉甸甸的了呢?
不过,似乎好像又有些心潮澎湃,郑文公的思绪突然飘到了他的大父郑庄公活着的时候。
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段郑国的鼎盛时期,但是他却是听着他的父亲郑厉公追忆那段时期长大的。
他知道,当时他的大父为王卿士,带领着郑国东征西讨,中原诸侯无不匍匐在郑国脚下。
而今为诸侯主盟的伯主齐国在当时也要变着法子的讨好郑国,无论是郑齐之间数次会盟,还是齐国再三要求与郑国结为婚姻兄弟,都是例证。
他的父亲郑厉公毕生的愿望就是使郑国能够重现他大父时期的辉煌,只不过天不遂人愿,他的父亲穷尽一生都没有实现这个愿望。
怪只怪祭仲专权,祸乱郑国,不然,何以至此?
郑国作为曾经的中原大国,而今却要匍匐在曾经的小兄弟齐国脚下,这也就算了,更让人忍受不了的是曾经的中原大国,打遍中原无敌手的郑国竟然时不时的还要遭受南方楚国蛮子的欺凌,这简直不能忍。
郑文公每次想到这里都是气愤非常,无奈形势比人强,只能低头服软勉力维持而已。
毕竟郑国如今已经沦为二流国家,又无天子征伐之命,只能攀附强国以求能够免于征伐。
想想齐侯强迫自己将虎牢之地赐予申侯,郑文公就是一阵气苦。
现在天子竟然有授政召用之心,郑文公怎能不喜?
他的父亲郑厉公与虢公诛杀王子颓,以兵送天子回国,勤劳王事,不就是为能够得到天子任用,秉持周政,得天子征伐之命,从而复庄公之业吗?
只不过,天子似乎对郑国有防备之心,虽然对郑国的功劳表示感谢,但却只是感谢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反而借着赏赐,有打压郑国的心思。
而今,原本的一切都已经起了变化,他的父亲欲求而不可得的东西就摆在了他的眼前,只要他点头答应,一切似乎就能够唾手可得,想了想父亲的含恨而终,又想了想大父时期的辉煌,郑文公心中已经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