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是说几句话,你先回去歇息吧。”
花眠爱洁,今日霍珩临时起意,打马载着她到城外疯跑了一圈,她的衣衫都被汗水濡湿了,正黏腻地贴着身子,于是没有推辞,过抱厦时笑着踮起脚,在他同样布满汗珠的右脸上亲了一口。
被亲的人呆若木鸡,花眠推了他的胸口一把,趁着墨梅还没上来,悄声道“我走了,你快点儿来找我。”
说罢,她拎着裙幅,雀鸟般欢快而轻盈地走入了木石回廊之中。
从十二岁家遭受灭顶之灾后,花眠再也没有这么疯过了,因为腿伤的原因,她骑马都得分外小心,如今有人载着她,不必自己掌舵,在旷野之中恣肆奔跑,这感觉既新奇又令人开怀。花眠翘着樱红小唇回了卧房,栋兰正摆弄着房中物件,依稀仿佛听到一缕从夫人喉中飘出来的细碎的歌声小调,是那样的欢快动人。
霍珩随着腊梅走入了房中,母亲果然与柏离均在。
他的脸色瞬间暗了暗,不作声地问了安,入座。
刘滟君见他晚归,让自己与柏离空等许久,本已极为不悦,如今霍珩回来,到了母亲这儿却板着一副面孔,更是让她觉着霍珩跟着花眠久了,也学得对长辈的大不敬了,立时也蹙起了眉尖。
“珩儿,你上次说了,有机会带着阿离去往骊山狩猎,这话是能作数的吗?”
霍珩从一坐下,便顺着刘滟君的话开始拨饭,面前的母亲和柏离均不动筷,母亲更是开门见山,霍珩便连饭也拨不下去了。
他顿了顿,望向柏离。
与他的目光对视上,柏离先是感到些微的惊讶,随即面颊生晕,禁不住赧然地垂下了眸。
霍珩将木箸搁下,说道“丈夫一言九鼎,这两日不行,大后天休沐,我约上两人,带着柏离去狩猎。不过她娇滴滴的,要是吃不了苦……”
柏离摇了摇头,“妾身不怕吃苦的,也能走山道。”
“是么,”霍珩意味不明一笑,“你前不久不是对花眠说,你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什么山吗?”
“霍珩。”嘉宁长公主皱着眉头,出声警告他了。
霍珩收敛了笑容,“行吧,走得动最好了,往年我的猎物可都是最多的,今年要不是,我就说是带着你不方便,你看行不行。”
柏离又轻轻颔首,“将军怎么说都是。”
刘滟君又怕他如上回一样,执意要带上花眠,便道“带一女眷足够让你走不开的了,我看别人就不必去了。”
霍珩却出乎意料地并未争辩,他沉吟片刻,也道“是,花眠她跟着父亲学艺呢,恐怕没空陪我们上山。她腿脚也不好,跟着反而是累赘。”
没想到霍珩竟然轻易便答应了,嘉宁长公主喜出望外,忙朝着他碗中多夹了一些笋尖,“如此便好,阿离脸皮薄,不敢与我说,我瞧她是在水榭中住着太闷了。”
霍珩嘴上不说,心中却暗暗想道,嫌长安待着不舒服没有人撑腰,回益州不就是了,川蜀之地多少大好男儿,难道配不起区区一个家族日薄西山勉强维持着体面的柏氏贵女?
霍珩从母亲这边出来,天色已黑,残光收尽,他顺着熟悉的回廊走回了自己卧房之中,却见一片漆黑,连灯也没点,他试着皱眉朝里唤了一声,无人应答,又唤栋兰。
那丫头许是今晚偷懒,也已早早地去睡了,霍珩无奈,只好摸着黑走入房中,慢慢地掏出火折子,将屋内铜灯盏上的灯芯点燃,罩上纱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