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尼丝看着他的侧颜,胸口一瞬骚动。
以前就是这样,伊恩鲜少一个人安静待着,总和人三两结伴,出现在大小事件的现场;哪怕他不是恶作剧的肇事者、也会当个兴致盎然的好观众。但偶尔,他会突然陷进懒散之中,仿佛弄丢了旺盛的好奇心和有教养的刻薄,对一切失去兴趣。
同路来布鲁格斯的路上,菲利克斯已经见识过伊恩不安定的性格,好脾气地不以为意,捡起仪式前的旧话题:“说起来,你究竟为什么要离开圣地?这一路你都闪烁其词,每次给的理由都不一样,也该吐露实情了吧?”
“突然想回来,就回来了。”伊恩搁下酒杯,笑笑地斜睨过去,“不行吗?”
菲利克斯从鼻腔中重重叹息,不带恶意地抱怨:“有多少人想要在圣地成家立业的机会,你竟然回绝了康拉德侯爵的宝贝女儿……”
“那件事啊……”伊恩突兀地侧眸看向艾格尼丝,又立刻收回视线,“我和那位女士合不来。只为小小的封地互相折磨一辈子,我可不愿意。”
菲利克斯揶揄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浪漫,非所爱之人不娶。”
伊恩噗嗤笑了:“浪漫?我可不相信诗人嘴里那套。在去白鹰城之前,我在修道院待了好几年。”
桌子另一侧的首席神官闻言,自然大感兴趣:“理查,伊恩卿似乎原本就是科林西亚人,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理查看向艾格尼丝:“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
明明是伊恩的经历,不知怎么竟然成了由她解说,艾格尼丝无措地手指交叠,斟酌着措辞:“伊恩卿的双亲似乎原来想让他进入神殿……”
除此以外更深的内情,她并非不知道;只是那都是伊恩私下向她倾吐的。伊恩总是尽可能地在他人面前回避谈论自己的事,尤其是被海克瑟莱一族收留之前的经历。
伊恩却没容她犹豫着拿捏底线,径自坦诚:“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原本应当进入神殿,也的确很早进修道院接受教育。但之前那一次瘟疫后……家中只剩下我与长兄两个男孩。那时还没有治愈疫病的魔药,要延续血脉,就必须留不止一个男孩。所以我就离开了修道院,辗转在各处接受骑士的教育。”
十五年前开始的那场瘟疫,断断续续侵扰阿雷西亚诸国近三年,荷尔施泰因因气候寒冷、又与外界闭塞,伤亡较轻,但南方诸国常有一整个城市数月间只剩下不到三成住民的惨状。时至今日,那时的光景依然不是什么能充当饭后余兴的话题。
理查轻声祷告片刻:“那场瘟疫的确宛如神罚……”
伊恩爽朗一笑:“可不能因为我的事扫各位的兴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今我到过圣地,还能侍奉理查大人这样的主君,对离开修道院这件事早已经没有半点怨言。”
“愿薇儿丹蒂永远护佑我等,赐予不尽的恩泽。”神官带头举起酒杯。
“愿三女神保佑!”
又一轮祝酒自然而然开始。只有一句祝酒词令列席的神官大人抬了抬眉毛:
“愿魔法永驻!”
那所说的是只要有道具或是天资便能使用的魔法,并非神职者独占的特权。
另一边,菲利克斯压低声音,歉然向伊恩道:“都怪我,你似乎不太喜欢谈论过去……”
“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去,但也没不可告人的秘密。”伊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摇头推拒侍者斟酒的动作,“不能再喝了。”
菲利克斯叹气:“还是这么克制。”
“醉了露出丑态可不妙啊……”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