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路以诚是听惯了这种语气的,当下也不怯场,反应过来,便亦步亦趋跟在人身后几步,蓦地伸手,轻轻拽住了人衣角。
“那个!你叫什么?”
他问。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传说中暴脾气的公子哥儿打照面,理应问句名字,留个纪念。
闻声扭头的小少爷眉心一蹙。
视线向下,瞥过自己蓦地染上半点未干血渍的衣角,没说话。
只长睫微掀,到这时,才认认真真,上下打量他一眼。
好半晌,不知为何,却恍惚收敛怒意,似笑非笑。
一字一顿,冲他念了句——
“霍礼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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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你妈霍。
路以诚一个激灵,醒了。
大概是这从梦中挣扎而出的动作幅度太大,颇不符合他如今泰山崩临面前不变色的人设,驾驶座上,打前视镜里窥得一切的司机也跟着浑身一抖,忙撤回视线,瞎扯出一句:“先生,是温度太低吗?我马上把空调……”
“再调低两度。”
没等他说完,路以诚一边松开衬衫领口醒汗,复又悠悠一句,堵了他下文,“香岛道今天怎么这么堵?六点出门,平常总该到了。”
说话间,他侧头看向窗外。
落地至今,已是夜间七点多,逢着夏秋之交白昼仍长,香港街头依旧繁华,车水马龙,游人往来不息。道路两旁的霓虹灯缀缀成片,恍惚映得夜如白昼绚烂,不夜城之名暌违数年,倒是丝毫未曾逊色。
“好像是浅水湾那头闹了个大新闻,救护车和媒体派去的新闻车挤成一团,刚刚疏通,”司机小心窥探着他看似平静的面色,扶着方向盘的手臂发紧,“希望不会耽误您和程小姐的晚餐。”
一语落地,他轻笑出声。
不知是笑这新司机的故作紧张,还是笑脑子里瞬时间浮现出那位“名媛”大小姐的浮夸嘴脸。
“没事,”路以诚打了个呵欠,把手一摆,“正好,看着她我也吃不下,当减肥了。”
晚八点整。
纯黑色的宾利慕尚沿着坡道一路向上,末了,复才在路旁早早等候的家佣指引下,稳稳停入浅水湾道15号外设的泊车库。
程家是香港的老牌富贾,一贯最讲究风水地理,在浅水湾的这处老宅面海背山,呈马蹄形设计,四面花园、绿景园林同网球场、池塘众星拱月,最是讲究个盘踞龙脉,聚水为财。就连外头车库也虚设在欧陆式的大型喷水池边,颇有些进门洒水除晦的隐意。
不多时,便有面带微笑的年轻男管家俯身为路以诚打开车门,标准的前摆式手势,向上微微抬起四十五度,小臂绷成平缓直线,“路先生,请跟我来。”
路以诚瞟人一眼,对这称谓略感意外。
却没多话,只将搭在手肘的西装随性披上肩膀,扭头叮嘱了司机两句,便抬步下车。
程家做房产起家,在装潢上从来费尽心思,生怕旁人不知自家尊贵。
造价高昂的意大利黑金花大理石铺就入门石阶,廊柱鎏金盘龙,进了大厅,入目便是中式屏风分隔开东西两侧,几个女佣正小心翼翼擦拭着屏风两旁的釉下五彩花瓶,听得脚步,领头那个忙不迭停了手中动作,扭过头来,冲路以诚微笑颔首。
“这边请,”眼见一切,管家倒只习以为常地,复又扬手示意,“小姐在二楼会客室等您,因为时间缘故,厨房正在重新准备茶饮,用餐可能还需稍候片刻,还请见谅。”
话都说到这份上,路以诚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