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白骨仔和老刘齐刷刷看来的八卦视线,路以诚接起电话,艰难开口。
那头传来纸页翻动的窸窣声响,继而是男声沉沉,只一句:“到哪了?公司这边有点事,我应该会晚点到。”
“不用特别告诉我吧,这种事直接跟欧叔……”
“跟欧叔说过了,只是顺手试试这号码还在不在黑名单里,”霍礼杰话音一顿,蓦地,放缓语调,复又补充一句:“行了,注意安全,回见。”
路以诚:“……”
回个屁,谁想见你。
无奈介于白骨仔就在身边盯着,他也不好把白眼翻得太明显,只能僵硬地说句“回见”、粉饰太平过后,便赶紧挂断电话。
“你那霍哥没那么早到,何必在这晒太阳,”指了指前座,又冲白骨仔微扬了下巴,“你现在可是白骨哥了,胆子大点,嗯?——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连哄带吓的,总算把昔日的小跟屁虫加脑残粉哄上车。
有了“白骨哥”在副驾驶威慑八方,果真一路畅行无阻,效率几何倍数增长。
上午十一点半。
车辆准时停入花园酒家外、早早为之留出的车位。
老刘爱惜小命,死活不肯进门,只一如既往留守附近,路以诚则在白骨仔的陪同下,从正门入席。
“我还记得以前,哥你最爱的就是这家的云吞面——霍哥每次带我们收了租回来,不管多晚都来这给带一份回去,馋死人了,那时候没钱,就只能点一份,想都不敢想今天能过上这日子……”
白骨仔在他面前,总像个叽叽喳喳的麻雀,嘴不带停的,“对了,等会儿进去了,哥你先上二楼包厢,叫云满楼,老大来得早,没去和叔伯叙旧,专程等着你呢。”
路以诚没搭腔,只微微颔首。
确实,不说在香港,就是在油麻地,花园酒家也不算多高级:沿街的招牌老旧掉漆,常客亦不过都是些吃惯了老派早茶的阿公阿嬷,但暌违近四年,一步一步踏上入门矮阶,眼见着里头翻新过几次、却依旧掩不住审美老旧的装潢,想起曾经热腾腾的云吞面,殷切等待过的每一个夜晚——
他依旧有种恍惚时光倒流的错觉。
“白骨哥到!”
好在迎宾朗声一句招呼,虽没认出他,倒用这高亢喜庆的语调及时拉回他散漫神思,登时下意识地腰杆挺直。
这一声落地,已经坐满十来桌的大厅愈发人声喧沸,虽说主宾席上,老一辈的叔伯兄弟还不至于对白骨仔这后起之秀施舍薄面,照旧谈天论地、指点江山;颇有眼色的年轻后辈,却还是齐齐起身,规规矩矩同人鞠个躬,辈分分明。
“白骨哥好!”
“白骨哥,赏脸饮一杯?——这位是?”
白骨仔脸色一寒。
还没来得及冷斥一句瞎了眼,不远处,一个身着唐装、和蔼可亲的胖老头却蓦地出声。
“诚仔,这里!”
老人冲路以诚挥手,眼睛叫肥肉挤得剩下条缝,“我们几个老家伙刚才还在说,欧哥六十大寿,你和礼杰总不会不来吧,说完就看到你了。”
听来不过长辈亲切一句,却霎时之间,叫满座皆静,几个凑到白骨仔身边的年轻人面面相觑,纷纷打量着眼前这装扮纨绔的青年。
如果说方才堵在路口的人,无论穿着打扮、社会地位高低,都通通不过算是底层门生,能坐在这的一堆年轻人,则大大小小算半个头目,那么主宾席上六七个占据一桌的老人家,便是实打实的湘赣帮核心。
虽说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