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少想在退出之前,给白骨仔挣一张保命的底牌。
“好了,白骨仔,”不料一贯站在他身后的欧叔,却倏而抢在水伯前头开了口,冲人摆手,“这儿没你的位子,回自己座位上去,别添乱了。”
这才算是彻底表了态。
一巴掌一蜜枣,欧叔虽老,却还没到看不出他和霍礼杰之间暗潮涌动的地步。
似乎早料到这结果,霍礼杰轻慢视线一瞥而过,竟还恍惚带笑。路以诚咬了后槽牙,末了,还是不得不撤开手。
也就在他松手、白骨仔飞也似地快步离开回位过后,欧叔撑着桌面,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来,拍拍桌案。
不轻不重的两下,席间倒颇有默契地瞬时一传十、十传百地静默下来,等待着他迟来的“发言”。
欧叔笑了笑,向路以诚走了几步,站在他同霍礼杰中间,一左一右,稳稳按住两人肩膀。
“人也到齐了,大家一边吃,我欧永璋,还有几句话要——”
“钟先生到!”
相隔甚远的正大门处,迎宾小姐忠实履责、拉长声音的热切一句,却打断了欧叔话中下文。
“……欢迎大钟先生,里边请。”
路以诚猛地循声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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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是客,更别提,这客人还顶着数不尽的尊贵头衔。
钟邵奇。
一等一的名门贵子,钟家当之无愧的长子嫡孙,如今的掌权人之一。多年来,凭借钟家势力在香港盘踞一方,不仅在深水埗、九龙一带黑白通吃,名下集团同样声势壮大,在大盘低迷的情况下,为市场注入一剂强心针,出尽风头。
一言以蔽之,这位是怎么也不会出现在油麻地一带的金贵人物。
至于能让他纡尊降贵出现在这的——
路以诚揉揉太阳穴,难免不在心里默默感叹一番自家好友叫人钦佩的驭夫之术。
进门处,孤身一人入内的青年深灰色西装纹理明晰,身姿如松竹挺拔,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由远及近,不偏不倚走到主宾席时,竟还能忽略满厅虎视眈眈,面色从容地冲欧永璋伸手。
“欧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也叫一声欧叔,久仰大名。来得迟了,还是恭贺您福寿如山,”说话间,钟邵奇复又亲切的按住路以诚另一边肩膀,“不瞒您说,以诚是我妻子的好朋友,他们最近在一起工作,手头上有个方案出了点小问题,我妻子特意叮嘱我,顺路过来,正好接他一起回工作室。刚才进门我也问了问,宴席快近尾声,那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带着以诚,可能要先离开,您看……?”
“钟先生。”
欧叔没有答话,倒是自他进门起,始终默不作声的霍礼杰忽而轻轻放下手中茶盏。
瓷杯与桌面相碰,一声脆响。
那生来得天独厚、刀刻斧凿般深邃轮廓,尤其在定定看人时,碧瞳沉凝,寒霜遍布。
霍礼杰侧过头,同钟邵奇对视一眼,唇边笑意趋淡,话里有话:“这里可不是做生意讲价的地方。”
话音刚落。
最靠近主宾席的几桌,一众青年霍然起身,椅子腿剐蹭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室内氛围一时间剑拔弩张,几个长辈却都齐齐沉默,并未表态。
“我当然知道,霍先生,之前九龙招标案的时候,我们已经见过——你的手段,确实不像生意人做派,”钟邵奇推了推金丝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