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不择言该是多么伤人,他们都彼此清楚,所以冒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风险往伤处踩时,也格外惨烈。
“怎么,霍总,你是不是又想跟我打一架?以前没打够吗?”
霍礼杰双拳紧攥。
垂落腿侧的手臂几近微微颤抖,肌肉线条绷成僵硬弧度。
“……让开。”
“不让。”
又是僵持,主卧里不知何时,竟响起淅沥水声。
“姓徐的当年怎么羞辱你,你都忘了?”
霍礼杰耐心耗尽,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从小到大,不是心软就是好心当驴肝肺——怎么,在巴黎养了几年,真把我的小路养成个长错心眼的窝囊废?”
径直跳过了所有质问,又一次反客为主。
路以诚怒极反笑。
“关你屁事,你是我的监护人还是顶头上司?”
猛一回头,他又握住门把手,扭开半点昏暗门缝后,冲里间喊了句:“亲爱的,怎么了?是不是摔了什么?”
这句“亲爱的”虽没有排练,倒是叫的颇为粘腻。
霍礼杰刚要动手推门,霎时身形一顿。
“没什么没什么,我洗澡呢,”不多时,主卧竟当真传来声娇气音色,“怎么你还放了一瓶红酒在这?我一不小心撞到了。”
“没蹭到哪里吧?碎片放那我来收拾。”
“好啊,对了,外面怎么有点吵?”
“……没事,是客房服务。”
路以诚扭过头来。
“我爱人在里面休息,你确定你要进去?”
“……”
漆黑内室,隐约可见的凌乱被窝,唯有浴室灯光情调悱恻,磨砂玻璃上印出半点模糊剪影。
“还有,什么徐家不徐家的,自以为是很好玩吗,”路以诚索性敞开房门,任他去看,“你要进去我也不介意,只是不喜欢你一副老子绝对没错的固执样,现在满意了?非要闯进来,看够了?”
话说的激昂顿挫,实际上小腿肚子有点生理性地抽搐起来。
……害怕。
怕了十几年的人,他怎么敢这样对他说话的。
“男的,”霍礼杰垂眼看他,“……还是女的?”
掐尖嗓子答话,你说呢?
“当然是女的,”路以诚一脸“干嘛明知故问”的表情,“怎么,我都这么大了,你以为我还像小时候那么幼稚,喜欢男人?非得要我抱个儿子来给你看才相信?”
有那么一瞬间。
路以诚有些恍惚般,似乎从他脸上读出些无端挣扎情绪。
茫然的,无措的,庆幸又无解的。
霍礼杰定定看他。
不过数秒,却竟转过头去,低叹一句:“那就好。”
“你什么意思?”
“对你来说,安稳的家庭,儿女双全,大概是最好的,”霍礼杰退开半步,大抵算是头一次,这样心平气和,耐心温柔的说,“至于里面是什么人,你喜欢最重要。”
如果不是见不得光的恋人,不是百般权衡的身份,是不是一切还能回到从前?
无论以什么身份,只要他站在他身边。
自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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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霍礼杰最终还是没有扭开那扇房门。
或许是一瞬间的惊诧使然,又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