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问夹枪带棒,话音刚落,司机的肩膀竟吓得一抖。
副驾驶座的顾特助屏息不言,小心翼翼地,又背过身来冲他打眼色。
——就在刚才上车前,人还一派苦心劝他说,霍礼杰自打昨晚就低气压,据说是一晚没睡,今天在公司还活生生逼哭了手下两个大部门的经理,求他再也别在这位爷气头上添柴火。
瞧着人家这副受尽压榨的苦情相,自诩心硬如路以诚,也一时不好发作。
是故,沉默片刻。
再开口时,他只轻声说:“没什么,就是想回油麻地吃顿饭了,顺便和大家叙叙旧。”
这个大家里,当然也包括霍礼杰。
“……”
大概是错觉吧。
他不过这么一句,车厢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瞬时散去,再回头去看,霍礼杰不知何时,竟又恢复了他刚上车时那副闭目养神的悠闲姿态。
眼窝深邃,生来卷翘、得天独厚的长睫微颤。面上的表情,却好像斟酌字词,极尽谨慎似的。
“……我给你买云吞面,”良久,男人轻声说,“昨天晚上的事,别往心里去。”
并不陌生的、微妙却温柔的让步。
路以诚微微一怔。
如果不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次去吃饭的目的,预想到霍礼杰之后的骇然和暴怒,其实——
“砰!”
路以诚蓦地抬头,看向发出巨响的前方。
人头攒动,张牙舞爪。
车玻璃被一次一次重重敲击,车前的栅栏被十来个青年联手堵住,死不让步。
哪怕隔着车前玻璃,也毫无阻隔的看到那些神色愤慨的年轻人涨红的脸,轻易就能辨别出的口型:
“下车!”
“赶快下车!”
大惊之下,他还没来的及反应,眼前忽而一黑,铺天盖地的遮下来,将他盖得严严实实。
……是件熏着淡淡琥珀木质调香的黑西装。
“霍先生!有人拿路障拦在——我们没法继续往前开……”
“怎么没办法?”
男人声线低沉,含笑间不怒自威。
竟还有闲心伸手,拢了拢身旁人身上并不搭衬的西服。
“给我冲过去。”
“霍生,”顾特助回头,开口便劝,“还不到这个地步,要不我下车去和他们谈……”
注意到霍礼杰的脸色不佳,他霎时停住话音。
“没这个必要。”
果不其然,霍礼杰冷眼直视前方,冷笑一声:“跟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不如跟怕死的人硬碰硬。”
“……!”
保姆车上下来的一众保镖,和四周的围观群众发生冲突,推搡和扭打开始蔓延。
车厢里,却依然一片死寂,顾特助同司机老杨面面相觑。
下一秒。
路以诚感受到身旁骤而发紧的力气。
有人伸手,堪堪拦在他身前,阻住即将到来的惯性冲击。
霍礼杰一声冷喝。
“——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