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荩越听越糊涂,可是直到他在镜中瞧见自己模样的那一刻,却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被保洁阿姨擦拭的很干净的玻璃镜面上,清晰的映出一张男人的脸。
那张脸清瘦苍白、面颊深深的凹陷下去,下颌生了层冷硬胡茬,长时间未曾打理过的发丝从眼角凌乱的垂落下来,挡住了半张脸,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深深的颓废。
但饶是这样的狼狈,也无法掩盖男人五官的俊朗。
毋庸置疑,这个男人有一副端正的好相貌,但是此刻这张脸留给步云荩的,只有无尽的茫然和冷意。
这个人是谁,他是谁?
一股寒意顺着脚底窜上心头,步云荩瞳孔骤缩。
良久,颤抖着手摸上镜中人的脸,而镜子里的人也跟着他做了同样的动作。
手指触上去的那一刻,似有一道电流顺着指尖流窜到四肢百骸。
-
“阿匀,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阿匀,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我好高兴!”
“那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可不许再收其他女孩子的礼物。”
“等毕了业,我们就结婚,除了你,我谁也不嫁,所以你一定要娶我哦。”
……
“步匀,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看看别人,再看看你自己,这么多年了,还是公司一个小职员,连栋让我们母子安居的房子都买不起,难道你想让我一辈子都住在这样的地方吗?我现在,连和同学的聚会都不敢去了……”
“步匀,你说你爱我,会给我幸福的,可这就是你给我的幸福吗?我才二十七岁……我也已经二十七岁了,步匀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这一辈子能看到头了,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真要疯了!”
……樱花树下,漂亮的女孩对着自己喜欢的男生娇羞的表达着爱意,得到回应后,开心的好像得到了整个世界。
神圣的教堂里,女孩身着如雪纱朝着男孩缓缓走来。
几年婚姻时光的蹉跎中,那张原本娇美鲜活的面容,渐渐变得狰狞麻木,直到最后的最后,留给男人一个决绝的背影,任他如何哀求挽留,都无济于事。
民政局里,男人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签下离婚协议,甚至违着心说了祝福的话。
可回到家中,于夜深无人处,痛苦和思念犹如脱笼的猛兽,肆无忌惮的撕扯着他的心脏和神经。
冰冷的地面,一个接一个的烟蒂
散落在每一个角落里,东倒西歪的酒瓶
利刃划破手挽,染满床单的鲜红
痛极失控处,对着幼子大打出手的疯狂……
许许多多零碎的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极速掠过,就像是一场甜美到极致、然后风云斗转的噩梦,让步云荩一时间几近窒息。
这是什么,这是谁的记忆?
耳畔恍惚还回荡着女人或甜美动人、或决绝狠厉的声音,步云荩心口一阵闷痛,他下意识揪住胸口的衣服,双腿打颤的顺着洗手台朝地上滑去。
外面旭鹏正哄睡了新新,突然就听见一声剧烈的闷响,惊的他身子一顿。
怀里的小孩也被吓醒了,不安的睁开眼睛:“叔叔,怎么了?”
旭鹏轻轻拍了拍新新的后背:“没事,你爸笨手笨脚的,估计刷牙摔了杯子,你乖乖睡觉,我去看看啊!”
小孩不疑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