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之前不是。摩金夫人好心收养了我,我很感激她。”
他问。“什么之前?”
“我的父亲因为一些不可抗力而离开家,而我的母亲和我相处得也不好,两个弟弟就更不要说了,他们一直觉得我是变戏法的,”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会儿,“但他们彼此很相爱,我是那只颜色不一样的小鸭子。”
“什么‘颜色不一样的小鸭子’?”他又问。
“啊,这个,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我想说的是,我和我原来的家庭生活并不融洽,能做到互不打扰已经很难,这让人痛苦。”
“所以呢?你离开了你的家?你说过你现在和摩金夫人住在一起,”他的语速飞快,“所以我果然应该离开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劝你尽早离开家,”我打断了他,停顿片刻又斟酌着告诉他,“我想说的是,人可以选择……不那么在意它。有些事不只有喜欢和不喜欢这两种选项。”
“什么意思?”
“离开是一种方法,但离开过后也会面临痛苦。人永远不能真正地逃离,”我沉吟片刻,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语气老成得像邓布利多,但我不知道怎么跟他用另一种方式交流,“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建议你换个维度去考虑问题。当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而已。”
“什么?”他显得相当迷茫。
“你想听个故事么?麻瓜的。”
“好啊,”他欣然接受,“麻瓜有很多好玩的故事。”
我不确定他能不能听懂,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决定告诉他:“使徒保罗患有眼疾,他的眼里有一根刺,看不清东西。所以他祈求神,希望神能医治他,把他眼里的刺拿走。”
他急冲冲地问:“然后呢?神帮他拿掉了吗?”
我摇头。“神拒绝了保罗的请求,但是转而告诉他,’我的恩典够你用。’”
“什么意思?”他越发迷惑,“如果神真的为他好,为什么不帮他把刺拿走?”
他没听懂。确实,我在他这个年龄估计也听不懂。我说得太早了。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格沃茨特快专列进站了,汽笛长鸣,随着嘶哑的“咔哒”声,老旧的车门缓缓打开,开始有同学陆陆续续地排着队上车。几乎同时,天空开始飘雪。我搓了搓手心,看见白茫茫一大片的雪粒密集地落在屋檐上,不一会儿,整个屋檐都被雪盖住了。等到了国王十字车站,说不定雪已经能积出膝盖那么高的一层了。
他见我不做声,追问道:“帕利,保罗的刺怎么办?”
“刺还在他眼睛里。”
我提起行李去排队,布莱克拎着小箱子排在我后面,又问道:“什么叫’恩典永远够你用’?”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我紧了紧围巾,纯粹是因为感受到刺骨的寒风,“有一种说法是,跳开眼下的痛苦,用更宏大的胸襟去拥抱它。”
“这样啊,‘恩典永远够你用’,”他显得更加疑惑,“但恩典又是什么呢?麻瓜的宗教里有解释吗?”
恩典是个抽象的概念,我无法准确地描述,也不确定这个问题是否那么重要——因为我理解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恩典到底是什么。我唯一确定的是,他还没到能懂这个故事的时候。但我希望他尽量早一点开窍,有些问题只能他自己去想通,我无法帮他走最后一程。
“嗯……只是分享一个麻瓜的故事,圣诞假期到了,说个圣经故事比较应景,圣诞快乐,”我朝他微笑,示意了一下他背后詹姆朝他热切招手的身影,“回头,快看,波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