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眼光闪烁了片刻,又化作了一片黑暗的虚无,平静道:“许久以前的故人了…甚至连模样也记得不太真切了,所以才会在听到治君的声音时有些失态,倒是贻笑大方了。”她不动声色转换了话题,扬首笑道:“说来,森先生这次找我,只怕不是为了絮叨这些陈年旧事,而是有正事要谈?”
对面的森鸥外轻轻咂了咂嘴,似乎对于方才的谈话余兴未消,露出了些须遗憾的神情,却也顺着少女的话从善如流接了下去:“这次还是有事要拜托杉本小姐了。”
“还是情报上的问题吗?”杉本微笑道:“不知森先生又要拜托我出入哪里?”
森鸥外轻轻敲击着咖啡杯的右手食指微微一顿,再抬起头时,方才的相谈甚欢之下浑身所笼罩着的和缓气息已经烟消云散:“听说…一月后东京那边有一场宴会?不知杉本小姐可曾听说过有关的消息?”
杉本轻轻抿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矜持道:“自然是听说了。不过,我想森先生不会对无关的消息多费心力,想来是听问了什么内幕。”
话题又被原封不动地抛了回来,森鸥外却也不恼,而是含笑颔首:“的确听说了不少消息…那位浅川家的小姐准备从中东那边回来了?”
“森先生的消息果真灵通。”这次,杉本再抬起头的时候,眼中的笑意消弭了几分:“不过,您这个称呼倒是有些问题,谁人不知那位二十年前便不是浅川家的小姐,而是赤司家的太太了呢?”
“……是吗?我倒是觉得,介绍一个人到底还是从来处介绍才真实。何况——”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却掩盖不了那份兴致勃勃:“那位浅川小姐和赤司家如今的家主不是早已分居多年?”
杉本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颤。
“森先生竟然对于千里之外的东京的内幕都知晓的如此清楚,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森鸥外随意地摆了摆手:“说笑了,杉本小姐不也是身在京都,却对东京发生的事情也一清二楚吗?”
杉本从一旁的餐盘内拿起餐巾纸,微微沾了沾唇,片刻后又缓缓将其放了回去,只是这一个动作,便显得优雅轻柔,又仿佛透着柔弱,配上她病弱的容颜,恐怕会让不少未经人事的男子的保护欲油然而生吧。
毕竟她的确是赏心悦目,如同顺着墙壁攀爬生长微微垂首的莬丝花。
森鸥外欣赏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明明是私生女出身,却能在小小年纪用各种手段拿到身份,又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上流社交圈里如鱼得水,却不与人过分亲近,还与千里之外的横滨黑帮保持着联系。
这样如同走钢丝般精巧绝伦的平衡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如果能收为自己的部下作为己用,虽然她没有异能,但也绝非凡类,自己只怕也能放心不少。
将一点遗憾压在眼底,这时,森鸥外忽然想到了自己收养的少年,在某个下午趴在地上作画时,对刚刚离开的少女轻描淡写却凛冽逼人的评价。
“她每一个动作都有自己的目的,十分漂亮,但太像工巧画了。”
那时,森鸥外闻弦知雅意,立刻领会了自己领养的这个心如玲珑的少年话中的潜台词。
人无癖,则不敢与之交。这位杉本小姐并不是死气沉沉,而是若要作为同伴,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才是最令人忌惮的。
她虽然每次过来都笑脸迎人,礼仪备至,说话谈吐无不周到,但最简单的事实也足以暴露她的性格——直到他们第十次交易时,森鸥外才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