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屿轻笑,“不是。”
“那为什么——”
“我家单亲,我妈带了人回家。”他打断了她的问话,“所以我不想回去,这样解释你能听明白吗?”
鹿时安的生活简单,一下没反应过来,带人回家怎么了?
等她终于绕过弯什么叫“带了人回家”,顿时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了半天,挤出一句,“那也不能,也不能……”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她特别容易设身处地替人着想,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荆屿,大概也不想回家面对吧?
“别管我了。”荆屿跨下台阶,“在外面打发一晚没什么大不了。”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鹿时安总觉得他的背影委屈得一塌糊涂,就像是先被妈妈抛弃,又被她给丢下了似的。
“等下!”
荆屿在路灯下回头,只见穿着卡通睡衣的鹿时安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你介不介意……”她润了下唇,“睡沙发?”
不知从哪扇窗里飘出电视剧的主题曲,男女对唱,情爱婉转。
鹿时安觉得脸颊烫极了,就看见荆屿低头跨上台阶,走到她面前,站定了。
又是那种淡淡的烟草味,可他的手上、嘴边并没有那种味道——所以应该是周围的人抽烟,而且抽得很凶,鹿时安想。
“你……”荆屿声音沙哑,尾声拖得很长。
鹿时安迷茫,“我?”
他抬眼,眸光明灭,“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防人之心?”
鹿时安愣了愣,抬手指向不远处亮着灯的岗亭,“小区保安就在那里,喊一嗓子就会听见。而且你忘啦,我有报警器的。”
荆屿想起那天半夜三更在小巷子惊天地泣鬼神的鸣笛声,不由苦笑。
“所以我不怕呀。”鹿时安说得理所当然。
荆屿低下头,手替她扶着电子门,“那走吧。”
进门之后,他仍旧没有穿家里唯一的男士拖鞋,而是光着脚走到沙发边,坐下之后仰面看鹿时安,“把我当空气就行。”
鹿时安眨眨眼,去厨房给他倒了杯凉水,又从卧室搬来薄毛毯,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上,“你要不要冲把澡?”天还挺热,她下楼一趟都折腾出层薄汗。
“不用。”荆屿低头,“你不用管我。”
鹿时安见他情绪不良,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打扰他了,于是自己翻出吹风机,对着镜子吹干头发。
风机呼呼作响,却出奇地平复了荆屿紊乱的心跳。
他坐在沙发里,刚好能看见小姑娘的背影,套在宽大睡衣里的纤细身影,看起来娇弱得很。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她小小年纪就独自生活呢?
而墙上挂着的合影……
荆屿看向照片里的一家三口,眸色渐浓。鹿时安继承了父亲的轮廓和母亲的气质,眉眼之间的光与父母如出一辙,天之骄子,温柔自信。
他想起了总在阁楼的微光里抽烟的荆姝。
要说她和他们曾是一类人,怕是谁也不会信吧?一方在舞台的高光下,一方低进尘埃里。
当鹿时安吹好头发,转过身时,就看见荆屿正对着墙上的合影出神,连她走过来都没有察觉。
“他们经常出国演出,很少在家,这张照片也是两年前照的了。”鹿时安轻声说。
荆屿收回视线,随口说:“是吗……”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