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时安连忙抿了口茶,苦中带香,很润。可她现在满腹心事,真的没心情品茶呀!
她不明白校长伯伯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叙旧,她偷偷瞥了眼荆屿,他面无表情,目光停在茶杯的水平面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好喝吗?”
鹿时安老老实实地点头,“挺香的。”
“那就对了。你爸爸妈妈从前就喜欢喝茶,”章正信顿了下,看向荆屿,“你妈妈也常一起。”
鹿时安有些意外。
她当然知道校长伯伯跟父母是旧识,而且是一起念书的少时情谊,但没想到荆屿的妈妈也与他们是一起的?他知道吗?
荆屿一言不发,仿佛章正信提到的不是他的妈妈。
章正信将茶杯放下,看着对面的少年少女,良久感慨道,“鹿时安,你真是继承了父母的各种优点。你爸爸从前文科好,你妈妈理科强,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文理均衡,成绩一直都拔尖。”
鹿时安心里有事,就算被表扬了也高兴不起来,只能不好意思地抱着茶杯惴惴。
“而你呢,”章正信静静地看向荆屿,语重心长地说,“你妈妈很聪明,她念书的时候很喜欢临时抱佛脚,关键是每次都很成功,成绩常常在我们几个之上。所以她一直觉得平时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关键时刻做对关键的抉择——她聪明,你也是。”
这话里,有几分褒,几分贬,明白人一听就懂。
荆屿低着头,若有似无地笑了下。笑声里有自嘲,也有不以为意。
“你不相信我的话,”章正信也不恼,“你只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就不信她也曾风光过吗?荆屿,你记着万里长城不是一天建成,自甘堕落也不是从哪一秒突然掉进地狱。”
荆屿这才缓缓抬起眼,“所以,你也觉得她是在地狱,对吗?”
章正信自觉失言,抿了口茶,“如果当年你妈妈的嗓子没有坏——”
“可惜没如果,”荆屿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一下站起身,“她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再说什么也没有用。至于我,校长,我领罚就好。”
“我希望你明白,处分的目的是整顿校纪,如果男生一个个都随便往女厕跑,成何体统?”
“我知道,杀鸡儆猴。”
章正信看着他,不由想起当年那个特立独行而魅力四射的年轻女人,一模一样的眸子,一模一样的叛逆灵魂。
“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等章正信答复,荆屿就推门离开了。
鹿时安转过脸,犹豫了下,才开口:“章伯伯……”
在学校里,她一向管章正信叫章校长,之所以现在喊伯伯,当然是想要打亲情牌——毕竟,她算是被章正信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在他怀里抹过鼻涕的关系。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章正信倾身,替她倒满茶,“是因为高三的柴贞欺负你,荆屿才会闯进去救人。责任在柴贞,不在荆屿。”
鹿时安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她以为校方是被蒙在鼓里才会要处分荆屿。
“她现在高三,那两个女生也是,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做处理。”章正信安慰道,“但我会私下找她谈一谈,保证她往后不会跟你为难。你也不要再主动接触她们,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鹿时安茫然地看着章正信。
高三吗?因为快要高考了,所以不想扰乱军心,就可以放任不管了吗?她不大明白成人世界的利弊选择,如果是她,会认为首先要做人,然后才是做学生。人都做不好,考不考得好,重要吗?
鹿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