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陛下有召,后一日一大早,黄门侍人就取令牌开宫门,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辘辘响着的宫车,穿过一层层厚重的宫墙宫门,越过楼阙无数,于天大亮时,出了宫门,往城西肃家去。
迟至巳时,长街上已是熙熙攘攘。
纯白的骏马开路,上头坐着一个黄门侍臣,高帽白面,生的端正。后头跟着的四角挂着金铃的玲珑宫车辘辘过街,引人注目。
肃千秋身穿一身千岁绿色的长袍,边角处绣着小巧的梨花,领口素白的缎上泛着暗纹,腰上束着绣如意云纹的同色腰带,左挂玉佩,右挂浅梨香的香囊,乌发高束成髻,再束银冠,额上施粉略略盖了疤痕。
宫车精巧,凡用布处,皆用绫罗彩缎,绣工精巧,内燃幽香,香丸燃在角落楠木小桌上置的铜炉里,青烟悠升。
肃千秋闭目坐着,听轮声、蹄声、厚重的宫门打开的声音、远处天际边飞鸟展翅的声音、再远处千莲池里游鱼游过水的声音……
羽睫微颤,水眸轻开,是一片沉寂。
……………………
肃家上下一切都井井有条,霍昶为堂上坐着的肃闻端上一盏热茶,眼神不时看着肃闻老先生面上的表情。
肃闻只是坐着,闭目养神,周身的儒雅之风,让人由心倾佩。
霍昶只是奉了茶,多瞧了两眼就退下了,他不问什么,或者说,根本不需要问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许久前都昭示好的,安排好的。
“霍昶,忆端那小子在做什么?”霍昶一回头,只见肃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他拱手作礼。
“家主,忆端一早练过了剑就回书房读书了,这会儿柳先生正教书呢。”
“嗯。”
书房里,忆端手执一本《鬼谷子》,堂上胡子雪白的柳先生正在讲书。
老先生的身姿很清矍,眼神清明,步伐矫健,瞧起来不像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仙姿。
“小郎君,今日再温一遍故书,可有‘知新’吗?”柳先生手执书卷,坐在一旁的书案后,温和地瞧着捧书的忆端。
“温故而知新,先生请问吧。”忆端放下了书卷,站起来。
“与人交谈当如何?”
“因其言,听其辞。”忆端回答的干脆,虽然笼统,但也没有错处。【1】
柳先生捋了捋胡子,“上谏君主当如何?”
“内者,进说辞也;揵者,揵所谋也。欲说者,务隐度;计事者,务循顺。阴虑可否,明言得失,以御其志。方来应时,以合其谋。详思来揵,往应时当也。”【2】
柳先生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眯了眯眼笑笑,微微点点头,“不错,书背得不错,一字也不误。”
忆端得到了先生的表扬,也笑了笑。
“我再问你,若有各处官员虚报富庶,实则民不聊生,为君者当如何整治?”
时政题一来,忆端有些挂不住了,毕竟他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思维并不是很宽广,他轻敲了敲脑门,忽然灵光一现。
可在柳先生看来,他的答案也不过只是小孩子心性,只能置之一笑。
……起点读书……
两仪殿前,肃千秋等了许久,眼看着北边的一大片云飘到东边的天际,从一大片变换成一朵花的样子,再变换成一匹马的样子……
近未时,陛下宣召,入殿见驾。
离申时还有三刻的时候,她跨过高高的门槛,远远看见了宫门外站着的满面春风的桐娘。
肃千秋走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