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面无表情地走进太子府。
新晋的太子府总管王亨心中总是在犯嘀咕,他往日里没有近身伺候过太子,不知道如何与这个不苟言笑的年轻人说上话。
但他知道,在这个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说话,总好过他说过话。
他默默收拾好了太子头冠,又亲自端来了水让太子净面净手。侍奉过一茬了,太子才慢悠悠地张口道:“等会吴先生要来,你去备一样好茶,两样果脯、两样点心。”
王亨应了一声,想张口问些什么,却又觉得若是问出了口,太子不免会觉得自己不够精明,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轻手轻脚地推出了太子的屋子。
这间屋子并非书房,而是个写字会客的地方,有一张矮几与一些竹垫,另有两个多宝阁,上头放着些不轻不重的物事,看着不打眼,却都是十分名贵的玩意儿。
另有供桌上插了花,蓬蓬的一大丛,参差有致。窗边也有香炉,只是里面一点香灰也无,看来不过是凑个搭配罢了。
吴先生与王亨一前一后到了。
王亨与身边的徒弟小平子奉了茶、摆上各色点心,便头也不抬地下去了,整个过程除了开水落在杯中之声,竟一点声响也未发出。
“不想这么多年过去,太子的习惯还是未改。”被称作吴先生的男人端起一杯茶,浅浅啜了一口,便又将茶杯原封不动地放到了方才的位置。
太子点点头:“我不似先生等习武多年,耳聪目明,只能借此保持警惕罢了。”
其实,这似乎也是一个很微不足道的原因。
他爱静的习惯究竟缘何而起实在不可考,现在解释个理由出来,也好让人觉得他是真诚的。
吴先生“嗯”了一声,对太子的理由似是不信,又似是毫不在意:“太子就算再爱静,也不至于要让身边说了不同话的人折了才是。”
萧诚眼皮微微一动,但面色依旧不变:“实是机缘巧合,并非我故意。”
王亨在外站着伺候,听不清里面的谈话声,但能略略听见几个字眼,太子几次三番以“我”而非“孤”自称,可见对这吴先生看重得很。
这吴先生不过白衣打扮,不像是朝中官员,难道又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王亨胡思乱想了一阵,也没有什么结果,索性放空了自己,不再去理会听到的只字片语了。
“还未坐上那个位置,就如此忌惮身边之人。”吴先生端坐在竹垫之上,一根手指轻轻抚摸着茶杯的边缘,淡声道:“到底是姓萧的。”
太子像是做错了什么一般,轻轻颔首,脖颈处带着的一丝不甘仿佛是无声的抗议,但这吴先生却看也没有看一眼。
“你几次三番剪除景王党羽,费了多大周章,最后却发现不过是皇上的一个幌子。越王势力分毫未动,你身边的人蠢蠢欲动,你竟也毫无知觉。赵家人未笼络到,北静候府也跟着废了,萧岑亦是神出鬼没,太子啊太子,你是太聪明,还是太不聪明?”吴先生冷眼觑着屋中供着的一瓶子花,轻描淡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