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必道:“事情很重要,书信太慢,飞鸽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我皱眉,退后两步,打量他清瘦的身板,突然身后窜出一队摇着风车的小孩,李必及时伸手将我拉倒墙根下。
他的手隔着袍纱传来温度,凉凉的,还微微发抖。我回味方才,李必的脚步也有些虚浮。
呆子,又在辟谷,饿了吧。
我知道若是这时让他去吃饭,李必定是不肯的,我想了想,道:“上次就是这样,说好了为我去嵩山送行,连李瑁那冤大头都来了,你却没来?”
李必明显愣住。
呵呵,显然他忘了,到现在都没记起来。
但我慈悲,这道士日后还是我的夫君,别长安那边签了婚事,这边他却倒下了。
那我就成了准寡妇,还得为他守节一年才能另嫁。
不划算。
我摸了摸肚子,道:“我饿了。你陪我去吃饭。当做赔罪如何?”
李必有些踌躇,我抬腿就要往前走,还未动脚,他道:“好,一起去。”
范阳是我的地盘,哪家的水盆羊肉最正,哪家的金盏脍鱼最鲜,我门清。
范阳还有一种脆皮烤鸭,皮酥肉嫩,肥而不腻,跟薄饼与酱汁包在一起,别提有多可口了。
我刚还俗那几天,每天要吃一只鸭子,觉得这样才能弥补我五年来在肉食上的缺失。
但李必他还在修道,不能吃荤,我如此善解人意,自然要带他到合适的地方去。
片刻之后,我与他坐到了路边的面摊上,周围都是冒着汗味的脚夫和劳工。
李必一身极其讲究的袍衫,看着面前的一碗馎饦,表情耐人寻味。
李必:“”
“不是我抠,”我红着脸,清了清嗓子道:“上元佳节的酒楼席位有多难定你知道吗?提前三天都不一定腾出空位,你说要约我出来,我以为你已经订好了。”
李必正要开口,我抢白道:“但我也知道,你昨天这样说是为了解我尴尬。我理解,所以委屈你吃一吃范阳的馎、饦吧。”
李必脸色一黯,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说什么,垂下头去,拿起勺子来,慢慢喝汤。
我也不再多话,与他一同吃起来。
馎、饦其实就是面片汤,把面片扯成拇指大小,加入汤中煮熟,为了照顾李必,我连油都没让摊主放。
不是山珍海味,但李必一日未进食,滚汤带水的东西反而好下咽。
方才到摊子来的时候,我看到摊主有卖火晶柿子,为显诚意,便让他拿了两个来,给李必加餐。
未几,摊主把柿子端上来,赔笑道:“收成不好,可能有点酸。”
我抬头道:“没事,吃点酸的好下饭。”
摊主道:“范阳地方小,有些东西吃不到,二位要是在长安啊,去大户人家做客,现在可能还能吃到荔枝呢。”
他笑呵呵地离开,说的街头巷尾都流传的玩笑话,我和李必却深有感触。
那荔枝是严太真很喜欢的鲜果,圣人为她办了一次荔枝宴,用的都是急急从岭南运回来的新鲜荔枝,吃的那叫一个热热闹闹。
圣人做派永远是公侯贵胄的风向标,所以日啖荔枝,如今是长安的流行。
于是,那为传递战报而设的驿站,有了一个全新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为长安的公卿运送荔枝。
我悄悄问李必:“圣人会封严太真为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