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与人类达成交易——

    才知道这是漫长时间里他们这些孤魂野鬼唯一可做的事情。

    每天都有人死。

    每天都有人堕入地狱。

    醧忘台那儿永远挤满了人。

    他每次去一趟，都能听到孟婆姐姐一边调制醧忘酒一边骂公司老总，说干着这么累的事情工资还给那么少，真是要人命。

    可一回头呢，孟婆姐姐穿着汉服跑到人间游戏，好不快活。

    人生、人死，都要做一些事情去打发时间。

    罗斯告诉江湛，看不到欲望的那一类人是灰色的。

    被死亡标记过，但又在死亡里逃过的人。

    这一类人一般心思深沉，望不到底，灰色是他们的覆盖色。

    罗斯想起来什么，笑：“孟婆姐姐最可怜这类人，所以调制醧忘酒的时候总是给这些人加量，怕他们忘不干净。”

    夜里。

    他收了一顾客的欲望后，便转身来了这里。

    赵今夏请了保镖守在客厅，在赵今夏限制的范围内休息。嘛，是会点功夫，但毫无用处。江湛觉得论杀伤力还不如赵今夏本人呢，反正他还是有点怪怕赵今夏的。

    江湛忽然决定了一件事情。

    他摘下了戒指，从阳台走了进来。他抬头看向监控摄像头，冲摄像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光明正大地进了她的主卧室。

    闯进她的梦里，蹲在一望无际的灰色中。

    罗斯说错了，这一片灰色梦境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的。

    这里还有心跳声。

    江湛出来的时候，还想着希望她明天在监控器里发现他的存在，但万万没想到她会突然睁开眼睛，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纱质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拂动。

    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都被惊住了。

    一手撑着床面，一手被突然睁开眼睛的女人抓住。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屈胳膊肘撑着上半身坐起来，摸到枕头边上的遥控器。床头暖色落地灯亮了，恶魔的嘴脸是一张停留在二十几岁的面孔。

    他被忽然亮起来的灯光刺地闭上了眼睛。

    赵今夏眼色泛冷。

    “你是什么人？”

    江湛慢慢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