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盘、茶果已经摆好了,宫人和贺家仆人鱼贯而入,捧来热汤热菜。
金兰请祝舅父入座,祝舅父推辞了几番,正要坐,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瓷碗落地碎裂的声响,接着响起几声诧异的惊呼。
祝舅父吓了一跳。
两名宫人飞快跑进屋,躬身道:“殿下恕罪,小丫鬟滑了一跤,不小心摔了汤碗。”
祝舅父悄悄松口气。
几人坐下吃饭。
……
艳阳高照,城楼琉璃瓦上覆盖的积雪折射出道道金辉。
商队集结在楼下城门前,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各家队首手里挥舞着文书,叫喊声、争执声响成一片。
戍守的军士懒洋洋地坐在条桌前,一个挨一个检查商队的文书。正忙成一团,里头城门洞里忽然奔出一名士卒,凑到军士耳边,低语了几句。
军士吓得一个打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撒开正准备盖戳的文书,一边整理帽子衣襟一边飞快往前跑,急急忙忙迎到门洞前。城门前的守卫都挺直了腰板,握紧手中缨|枪,面容冷肃,和刚才嬉皮笑脸、拖拖拉拉朝商队勒索好处的样子判若两人。
各家商队面面相觑,知道这是来大人物了,忙压低了声音,规规矩矩退到道路两旁。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衣袍猎猎的飒飒轻响和马蹄踏响雪地的吱嘎声响,几人几骑踏过,模糊的身影慢慢从幽暗的城门洞步入和煦的日光下,打头的男人头戴黑棕大帽,身穿蓝地妆花纱织金云肩仙鹤蟒衣,踏乌皮靴,面如冠玉,凤眸微张,眉宇之间带了几分阴鸷。身后缇骑簇拥,个个都穿着衣饰斑斓的飞鱼服。
众人看男人显然身着太监服色,心中不屑,但不敢露出,齐齐低下了头。
守卫在路边维持秩序,一眨眼间,刚才还挤得风雨不透的道路立刻清空。众人垂手站在道路两侧的雪地里,屏息凝神,不敢吭声。
军士满脸堆笑地迎上前,男人微微颔首,夹一夹马腹,催马快走,缇骑们紧随其后,一行人飞快从众人眼前驰过,马蹄飞踏,扬起雪花和湿臭的泥点,溅了众人一脸。
众人一边抹去脸上泥泞,一边怒骂,互相拂去对方身上的飞雪。
有人小声道:“那位就是罗云瑾!现在司礼监权倾朝野的大都督,就是他逼死了忠义的张公公!”
众人呵呵冷笑:“我当是谁呢,好大的气派!竟然是他!阉人没一个好东西!”
缇骑并未听见身后众人的窃窃私语,簇拥着罗云瑾踏过长街。早有内官在街前巡更铺里等着了,听见马蹄震响,忙迎到路边。
罗云瑾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册,交给内官:“回禀圣上,都办妥了。”
内官笑着应喏,揣好名册,翻上马背,轻叱一声,回宫复命。
罗云瑾骑在马背上,目送内官一人一骑的背影在雪地中驰远。
他交给内官的是一份宫女的名单,五百个从各地秘密挑选的家世清白、身体健壮的童女,借口是宫中人手不够选一批年幼的宫女在宫外教养,等长大了送入宫中当差。其实不然,那些宫女是道士为炼制纯红丹挑选的丹炉。
罗云瑾奉密令出京,将那些少女暂时安置在城外,等风头过去就可以送她们入宫。
如果他是贤臣,应当劝阻嘉平帝行如此阴戾之事,可惜他不是,他只是个阉人。
他不